当日下午，一道由太医院联署、宋记商行承印的告示，贴满了京城各大城门、集市及主要街巷。
告示以浅显易懂的文字，说明了近日天气严寒，需防“寒疫”流行，并公布了数张由太医院权威太医拟定的、用于预防和初步治疗风寒湿邪的药方。
最关键的是，告示明确表示，即日起，将由皇商宋记在京城东西南北四城设立八个官民同心防疫施药点，每日定时定量，按照太医院药方，免费向百姓提供煎煮好的防疫汤药。
消息一出，全城哗然。
不仅仅是贫苦百姓欢欣鼓舞，就连不少殷实人家也心动不已。
太医院的方子，免费发放，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与此同时，宋记商行旗下所有药铺，同步开始平价出售告示上所列的相关药材，并公开承诺绝不涨价，保障供应。
……
沈聿珩听着常安汇报着市面上的最新动向，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欣赏与骄傲。
“倒是聪明。”他低声自语了一句。
懂得借势，直击要害，挽回名声，一举数得。
是夜，沈聿珩处理完公务，又来到了宋宅。
他未穿官服，只着一身深青色常服，外罩墨色狐裘，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描金食盒。
宋南鸢正在书房核对今日施药点的支出账目，见他突然到来，有些惊讶地起身。
沈聿珩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造型别致、香气诱人的宫廷点心。
“宫里御膳房新制的，想着你这几日辛苦，顺路带给你尝尝。”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随意，仿佛真的只是顺路。
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比平时柔和了些许，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调侃意味：“宋老板这一手釜底抽薪，甚是漂亮。这是……给你的奖励。”
宋南鸢微微一怔，看着他带来的点心和那双似乎与往常不同的眼睛，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心底泛起一丝奇异的甜意。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多谢大人。只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奖励。”
“让你拿着便拿着。”沈聿珩语气不容拒绝，目光扫过她桌上堆积的账册，“陆远之那边，你不必再担心。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久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不久，常安再次匆匆而来，这次脸色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急切：
“大人，刚收到密报！陆远之眼见计划破产，损失惨重，狗急跳墙，其心腹深夜秘密出城，方向……似是往瑞王残党盘踞的京畿西北山区而去！恐其欲在即将到来的新春灯会上，制造事端，搅乱京城，以转移视线并报复！”
新春灯会，取消宵禁，人流如织……若是在此时出事……
沈聿珩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知道了。”他声音沉静，“加派人手，盯死他们。灯会布防计划，全部调整。”
第92章 走水啦
腊月三十，雪暂歇，天空呈现出一种澄澈的灰蓝色。
岁末的寒意依旧刺骨，却挡不住京城百姓迎接新春的热情。
尤其是今夜，元宵灯会，皇帝特许金吾不禁，取消宵禁，更让期待已久的民众欢欣鼓舞。
街道两旁，早已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兔子灯、荷花灯、走马灯……琳琅满目，烛光透过彩纸，映得积雪都染上了绚丽的色彩。
小贩们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猜灯谜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片太平盛世的繁华景象。
宋南鸢本不欲出门，但看着病后初愈的宋静悠趴在窗边，听下人们描述着街市流光溢彩、热闹非凡的景象，眼中流露出渴望与好奇，她心下不由一软。
杜仲也说，孩子久病初愈，若能出去散散心，于身心皆有裨益。
“姐姐，我们就去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宋静悠拉着她的衣袖，小声哀求，脸蛋因为兴奋和屋内和暖的气息而泛着淡淡的红晕。
宋南鸢最终点了点头，仔细地给妹妹裹上厚厚的白狐裘斗篷，戴上兜帽和手捂子，又让夏冰和春荷都跟着，另选了四名精干护卫混在人群中保护，这才小心翼翼地带她出了门。
长街上，果然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各式花灯璀璨夺目，舞龙舞狮的队伍引来阵阵喝彩，空气中弥漫着糖人、糕点和烟火的气味。
宋静悠紧紧拉着姐姐的手，大眼睛不够用似的四处张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的笑容。
宋南鸢护着妹妹，尽量往人稍少些的边缘地带走，心情却并未真正放松。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过分的喧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