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野侧身站在后头,定睛细看,全是绕眼睛的经文。只看一眼就不再细看,给自己倒杯茶,自斟自饮。
宁清见陆长野回来,便合上经文,下榻去桌边,仔细觑一眼他的神色,双眸平静,神态放松,不像有事的样子,料想皇长孙没带来坏消息。
“夫君在想什么?”宁清轻声问,伸手去握他修长的指节。
陆长野拉人坐到自个儿怀里,不确定地说:“没什么大事。只是在想,皇长孙负责祭祀大典太过顺利了。今夜李灿过来,说在宫里碰见了李烨,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但实在查不出什么,可能是杞人忧天了吧。”
陆长野无奈笑笑,他和李灿将祭祀大典的事情一一捋过,没有什么破绽。还有四天,一切就尘埃落地。
宁清低眸沉思,她知道祭祀大典的事务最先是二皇子负责,后来是他病重,皇上便把这事交由李灿负责。
陆长野和李灿担心二皇子动手脚,再正常不过。
“六月十九便是祭祀大典,只剩几天,你和皇长孙小心谨慎些?”宁清抬手在他后背摩挲,说笑道:“也许你们做的太好,他人找不到机会?”
“但愿如此。”陆长野被宁清的恭维逗笑,再加派点人手去驿馆守着,另抽调两位礼部的中立官员去督查准备工作。
简单说两句朝政,陆长野就不再多言。
“三日未见,你似乎又瘦了。”陆长野一手覆上宁清的后背,完全遮掩住细腰,一上手就测量出腰身变化。
宁清轻轻往右边挪挪,反驳道:“你看错了。”
“那就眼见为实!”陆长野蹲身拦腰抱起宁清,缓缓往床榻而去。陆长野边走边低声说:“今夜是别熬避子汤了,我弄在外面。”
宁清脸颊一红,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轻轻应声。
红鸾轻舞,鸳鸯共游,鱼水合欢,一夜好梦。
六月十九祭祀大典,卯时就要出门。是以,十八日这晚,宁清和陆长野早早入睡。
然而就在寅时初刻,月光正盛,夜里一片寂静之时,周侍卫忽然冲进世子院,惊醒守夜的碧影,见周侍卫神色慌张,不敢耽搁,用力敲门喊人,“国公爷!夫人!周侍卫有事禀报!”
宁清睡得熟,陆长野机警,立即惊醒,掀被子下床,快步去开门,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碧影不敢抬头,周侍卫站在堂前,陆长野穿着单薄里衣走出屋外,微皱着眉头。
周侍卫急急地道:“半个时辰前,暂居在护国寺的六十位高僧忽然齐齐腹痛,腹泻难当,站都站不起来。太医来看过,说是吃大量的火麻仁,必须休养两日才能好。”
陆长野面色一沉,抿唇道:“说下去。”
“吃食都是我们的人负责,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不仅是暂居的高僧,护国寺原有的和尚也跟着遭了殃。”周侍卫顿了顿,“皇长孙已经派人去京城所有寺庙找人。”
说完,整个庭院再次陷入寂静,周侍卫稍稍抬头,只见月光明亮如水,照在陆长野脸上,只瞧得见阴暗的半张侧脸。
面容紧绷,下颌线犹如一道利刃,凤眼冰寒,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仿佛能将人吞没。
低哑的声线传来。
“备马。带齐人手,每队由京城籍士兵带头,城内去找小寺庙,城外的寺庙一个都不能放过。”
和尚们医治来不及,既然下了手,那就不会放过京城内有名的寺庙。
“是!”周侍卫匆匆自去。
陆长野转身回房换衣,拿上京畿大营的令牌,打算连夜出城。刚进屋却见宁清赤足下床,赶忙迈步上前,拦住宁清,“你不用起来。”
宁清被吵醒,便知是急事,关心道:“出了什么事?”
陆长野取过架子上的外裳,边穿戴边回:“祭祀大典诵经的一群和尚出事了,我要出城去找人来替补。”
宁清大惊,“现在?只剩三个时辰了,你们能找到吗?”宁清看过祭祀大典的规格,诵经和尚六十人。
“京城那么多寺庙,总不会所有僧人都出事吧。”宁清越说声音越低,既要阻止,那便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时间紧急,我先走了。”陆长野来不及多说,让宁清接着睡,急忙出府。
到了城门口,李灿正焦急万分的踱步,见到陆长野,眼中放光,“你总算来了。”
“你也要出去?”陆长野眉心微蹙,并不赞成。
“我专程在这里等你。”李灿摇摇头,犹豫道:“半夜开城门,明日定要给皇爷爷交代。你说,我要不要现在进宫,去了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不去,明日文武百官、京城百姓,全都在。”
比起祭祀大典众目睽睽之下出错,李灿更情愿被皇上质疑办事能力不足。前者事关皇家颜面,朝廷民心,后者却只是他个人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