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诩心思缜密,然而人无法完全推断出自己不熟知的东西,比如秦落看着五大三粗实际心思一点不比秦升细,即使暴怒到极致也可以瞬间恢复理智。
背地里的秦升嗤笑了声,换了个方向,已经朝周灵跑去。
周灵直直盯着弹珠的方向,等着秦落的惨叫,然而并未听到,她暗道不好,急急忙忙转身调换方向躲避身前的秦落,却迎面撞见同样朝她这里扑来的秦升。
秦升微微扬手,周灵强忍恐惧,毫不犹豫地拉弓——
“啊!”
他们几人同时落地,小柳儿嘴角渗血,摇摇欲坠着也要倒下。
“小柳儿!”
周灵慌了,已经来不及去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伤及原本站在一边的小柳儿,秦升秦落似乎也没想到是这种局面,怔怔站在原地。
突然门开,周灵还没抓起小柳儿的衣角,却看到来人抱住了她,一时气急,不管不顾地朝对方出拳,然而被他轻轻闪身躲了去。
周灵简直要疯,浑身的怒意在血液中燃烧,整张脸也是大片的红,再是要拿起弹弓,手一摸却找不到弹珠了。
那人做好弹弓给她的时候,说了这弹珠只有三颗。
“只此三颗,都能保命,小心着用。”周灵想起那人有些严肃的表情。
第一颗,她为了自保,但被矮瘦男人拦了下;第二颗,她有意要挟,但秦落轻轻松松躲过;第三颗,她慌不择路,却伤害了小柳儿。
她把东西都用完,却没有一颗发挥了它实际的用处。
不能自保,就更保护不了珍视的人;不能保护珍视的人,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对她来说,倒不如——
“去死!”周灵红了眼,听不见周遭任何声音,看不见身边任何东西,眼中只有小柳儿痛苦似的闭上眼睛,泪水和血液是两条同样方向的河。
周灵出掌,他闪身躲过;周灵扫腿,他轻轻一跃,她忘掉了所有的谨慎小心,忘掉了所有的观察技巧,莽莽撞撞像是被牵引,随着那人的方向移动。直到她重新看到秦升,看到他微微皱眉的冷漠的神情。
他凭什么这样漠不关心?他凭什么这样高高挂起?她要他偿命!
“滚开!”
无尽的恨意决堤,周灵转了方向扑向他的一瞬,瞬间烟尘四起,周灵慌不择路捂住眼睛,然而意想的疼痛感被铺天盖地的眩晕代替,周灵咬牙,等待安稳之后猛地睁开眼:
“是你?”
第29章 永州
黄玉良难得安分,兀自坐在船头,静静看着脚下荡漾着的水波。萧衡素来不爱说话,也或许有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登船后,二人皆是一言不发。
他们登船的时候大约是丑时,一下发呆晃神过去,竟然已经天色大亮。
船夫是个哑巴,恪尽职守,只顾着划船,偶尔风刮过来摇得水面上下颠簸,他也不慌张,一下又一下晃着手中的桨。
一个时辰,还是从水面上到水面上。那两个人说,船夫负责一路将他护送到京城,萧衡则会在途中的永州下船,那里有接应他的其他人。
黄玉良仰躺在船中,他的身体随船体上上下下,温暖的阳光晒遍全身,周遭只有河水静静流淌和不时传来的鸟叫,这样悠闲的时刻,他应该感到惬意才是。
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萧衡兄。”黄玉良蓦地睁眼,仰视着定定站了一路的萧衡,逆光致使他的眼睛有些刺痛。
他伸手挡了挡,重新看天:“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回京城做什么呢?”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萧衡的身份,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走丢了之后叫家里的侍卫来寻。
“我也没有问过,你来丰州做什么?”
萧衡眼眸低垂:“抱歉,无可奉告。”
早该料到他会这样说,黄玉良状似随意地翻了个身,将他上下扫视一通:“你一直站着,不累么?”
萧衡不回答,他确实自登船后一直站着,那么黑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黄玉良见他这样,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唉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早就知道了。我问你什么,你要么不说,要么压根儿就不理我。唉虽然我知道我是有点话多,但我是真心拿你当兄弟的。”
“等到我考上之后,怎么着我也要报答你。”他突然一笑:“当然,如果还能见到的话。”
“你说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可以维持一辈子的关系和感情?”他自言自语:“可能吧,毕竟遇见也是没料到的。你说我们以后还要怎么再见呢?我写首诗给你?以前人都这么干。但是不太行,我都不知道你之后做什么,在哪里,就是写诗给你都不知道改往哪寄。”
“不知所踪不行,知道在哪里也不行。我倒是也想给小柳儿写信,给周掌柜写一个也行,她们一直在丰州,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