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大哥。”萧怀远突然道：“下次见面，我们便没有关系了。
说罢他迅速朝萧衡射出一箭，直直插进后者脚下的泥土。
箭矢劈开脚下的土地，萧衡尽全力仍然看不清，眼中的萧怀远只有一个虚虚的细影。
雨幕昏昏，萧怀远背过身去，蓝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
“等弄清这一切，我会一个一个和你算账。”
萧衡苦笑，萧怀远就是这样认真的人。
来不及思考，那些人马上便又要冲出来。萧衡一咬牙，转身跑了。
一路有人追杀他，几日下来他离京城已有数百里。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又受了伤淋了雨，头脑昏昏沉沉。
郢城是越国南边的边界之地，他一年前领兵作战时候来过。这里多山多树，多年的作战经验他几乎不必思考就能判断出哪里适合避身，萧衡挣扎着爬上一座山才堪堪甩掉那些追兵。
最后他们泄了气，胡乱朝天上射箭，然而有一只正正好射中他的肩。
萧衡忍着没吭声，自然也没叫他们发现。他在山上躲了整夜，却不想山洪来临，再醒来便是在周灵家。
……
怪不得萧衡总是不愿意相信萧怀远会害了他，周灵沉思，萧衡是个聪明人，如果陷害他的另有其人，萧怀远一定第一个洗干净。
不行，不能让他洗干净。周灵眼神一暗。
她瞄了一眼萧衡，原先她是想听完整个经过后再想着如何挑起萧衡和萧怀远的关系，看看整个讲过之后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萧衡没有说谎，萧怀远也如他说的无比的正直——然而城门一箭，他又留了后路，这又是为何？不相信还是什么？还有在郢城被通缉，萧衡说难免萧怀远还在搜寻他们的踪迹。
他们也都是谨慎之人。
周灵倒是觉得，萧怀远这样的人即使是想置萧衡于死地，也大概率是等在城门前再与他决一死战，而不是寻人寻到这里来。
除非是他后来也明白萧衡并非叛国……
周灵表情阴冷，直觉如此，但也不能全然依赖萧衡的说辞，如果萧怀远本身就觊觎皇位，刚好要趁这个几乎除掉萧衡也说不定。
她不在乎萧怀远是什么样的人，她只知道爹娘死在那群人的剑下，死在萧怀远的手下。
这个世界上不公不义的事情本来就很多，她不是那么通情达理，总要有人偿命。
萧怀远突然来寻萧衡极其不同寻常，最大的可能，她瞟了一眼萧衡，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萧衡以后做了皇帝，知道她这样骗了他，会不会也想杀了她？
但是在此之前，她不能赌萧衡输。
第21章 猜疑
那个人坐在马背上，逆光致使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忽而他伸手，脏兮兮的馒头的香气先一步叫她反应过来，然后，他就走了。
她忘不掉这个，她忘不掉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祭拜父母时萧衡流露出的痛苦的一瞬。
同情是无意义的，但那时候她在想，或许可以利用萧衡。
爹娘要她好好活，她的确也是以这个为目标。但如果有机会替他们报仇，她也绝不会放过。
临近子时了，烟花放的越来越响亮，萧衡止不住地往外看，周灵笑着问他是不是也想放。
“以前没放过。”萧衡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宫里人多眼杂，还是不宜放这些。”周灵理解。
一种被深深理解的感觉，或许只是她随口一说，但是萧衡此时有种抑制不住的想要说下去的冲动：“我不喜欢。”
“？”周灵疑惑看他。萧衡认真道：“宫中各种各样的规矩多得很，那些人唯唯诺诺的，我不愿意。”
“你身份尊贵，除了差池没人担待得起。”
“我从来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就是犯错也不严厉苛责。”萧衡摇摇头，有些懊恼。
周灵真是觉得稀奇，那种地方是怎么教出萧衡这种人来的？非但不嚣张跋扈，还体谅下人。她想起之前，她担心萧衡不能适应在码头帮工这种苦活，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
“你就不怕我。”萧衡突然道。
“我？”周灵愣了愣，随后笑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进宫来的大多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你的俸禄过活，就是没有家里人，命也被你捏在手里。你说不追究，难道就没人替你追究吗？”周灵道。
“我…”萧衡怔住，他当然知道这些。从前有人给他倒茶，一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他的鞋面，那人跪地，不住惶恐求饶，他那时…
他那时，不也说着没有大碍，叫他下去而已吗？他真真没有苛责迁怒的意思。
然而周灵继续道：“你若是回去之后因着这一层情分，给我些赏赐叫我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我这就毕恭毕敬把你侍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