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就先被铲除了，就像现在这样。
萧怀远回神，血迹顺着银白霜雪流下，划过剑中他的有些苍白的脸。
面前一人离他极近，挡在他的身前，宽厚的背猛地瑟缩了下，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而就在他弯腰的那一瞬间，他与连赫，双双看见了对方的脸。
连赫耳朵上的翠环晃啊晃，下巴上的翠环也晃啊晃。
萧怀远意识到什么，猛地松开双手。意识到连赫也想杀自己的时候，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秦落堪堪赶到，看着萧衡满是血迹的后背，滴答滴答不断落在地上的血目瞪口呆：“殿下...”
萧怀远浑身都凝固住了般，脚下生根箍住身体，萧衡离他那么近，就在他的面前，甚至他稍稍一转眼神就能看到小河的应当是痛苦的神情。但他什么都没做，仍然维持着松开剑柄的姿势，愣愣地看着对面连赫同样愣愣的表情。
秦落崩溃：“太子殿下！！！”
他这一吼反倒让萧怀远和连赫回过神来。秦落再管不了其他，冲到萧衡和萧怀远中间，萧怀远被挤到一边根本不生气，他已经趋于麻木，看着秦落拔剑，萧衡闷哼一声，终于支撑不住似的倒地。
他的霜雪被扔在一边，一半红一半白，白的部分也不多了，拖着淅淅沥沥的血。
他的霜雪捅穿了萧衡，或许萧衡会死，如果死了，这是他用霜雪杀的第二个人。
萧怀远止不住地后退，巨大的冷意从下至上袭来，脑中不住地嗡鸣，嘴唇都在颤抖。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
他突然后悔刚刚的不作为，哪怕要面对的是萧衡痛苦至极的神色，他都不应该不看他一眼。
秦落扶着萧衡，他最犟最暴躁了，这时候竟然也手抖得不成样子，也噌地一下流了眼泪，嘴里不住地喊：“殿下...殿下...”
好不上心，萧怀远也好不伤心。可是就如他方才不愿意看萧衡一样，萧衡始终背对着他，再没看过他一眼。
这就是萧义景的安排，他永远乐于掌控别人，此刻气定神闲，对着魂不守舍的萧怀远道：“啧啧，萧广，原来你想杀了萧衡。我早就说了，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的冷心。”
萧义景都不想去理会连赫，知道他再没了这个胆子，只是萧怀远比他想象地要超出一些。他看着萧怀远目送秦升拖着萧衡到一边，停顿到几乎停滞，心顿时沉下来道：“萧广，你胜过萧衡了，你应当高兴，而不是这样。”
萧怀远怔怔转回来，看到萧义景黑压压的脸色，拧在一起的眉毛，所有的气都聚齐到心口，堵得他痛苦至极。从前怨恨他，是他在背后操纵一切，但如今亲手刺了萧衡的是他自己，他如何恨？他到底，还要怎么恨？
萧怀远想大叫，兀自地发不出声音，心中越来越痛越来越痛，所有的气声被消耗干净，身体冷重，他还是跌跌撞撞捡起了地上的霜雪，此刻他几乎被全部染红。
“啊啊啊啊啊——！！”
萧怀远越吼越大声越吼越大声，屋内的一切统统不见，面前只剩下了坐在上方的萧义景，这个一切冤罪的源头，他在笑，他甚至在笑，明明他下一秒就会死在自己的剑下。
那就让他死在自己的剑下！！
锐声刺耳，金光大开，整个大殿通通被照亮。萧怀远莫名一顿，随即便被霜雪反射的光刺得眼睛一痛，歪过头去。
一声爆裂巨响，在场之人都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面前的金光霎时被人影代替，萧怀远抑制不住地心脏怦怦狂跳，猛地扭头向后看去。
中间一人身形细长，身上的衣裳有些脏污。她伸着手，因为猛烈呼吸有些欺负的身体带着手臂也一动一动，低垂着头，死死不放下的右手，是一个大大的弹弓。
弹弓，弹弓！萧怀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她身后又窜出来一些人，一左一右他都认得，分别是魏逊与秦升。
中间的人缓缓抬眼，通红的眼睛带着无比的，强大的恨意。
萧怀远反应过来什么，再去看萧义景，见他歪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没闭上，死死地，死死地，看着他这个方向。
“周灵...周灵...”一边的连赫如梦方醒，只见到是她便这样急切，然而他要做什么，好像也没有，他就这样干干地叫着，一声比一声小，一下比一下微弱。
“他死了吗？”周灵在门边问。
死了，当然死了。萧义景的血漫过了整个高台，他流得血比萧衡多得多，落到萧怀远的脚边，甚至绕着他继续向不知道哪里流去。萧怀远没有回答，周灵便平静下来，收了手里的弹弓，转而，看到一边的萧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