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一字一句:“他诬陷你,害了你的父王部下,但他同样也杀了我的爹娘,不止你想杀他。你甚至可以想,如果他最后死在我的手里怎么办。”
萧衡眼眸深沉,两个人距离太近,几乎鼻尖贴着鼻尖,他们许许多多个这样的时候,好像都伴着谁的誓言,谁的承诺,谁看向谁的温和坚定的视线。
良久,萧衡道:“回去之后,你记得你爹娘说的,好好活。”
“我当然会,萧衡,我当然会。”周灵道:“你和我都要,不是吗?”
萧衡极其珍重地点了点头。
周灵想起来什么,扯了自己的梨花吊坠,一把塞进萧衡手中:“这是爹娘留给我的,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上,看着它,我就想到他们,想到他们对我的嘱咐。我交给你。”
“宴会凶险,你要小心,你带着这东西安全回来,才能实现我们的愿望。”
萧衡看着她的动作,眼眸深沉,自然也听得明白,这只意味着胜利的结局。
“我替你安排身份,伪装宫女混入。”
周灵点点头。
她把萧衡给他的枫叶吊坠重新戴在身上,白玉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冰得她哆嗦了下。红杏说她原先那个枫叶吊坠并不一般,有着滋养人的功效,她一开始还不相信,戴上这个之后才觉得有那么些可能,至少戴久之后,它总是干燥而温暖。
萧衡的肩膀好的七七八八,这是最后一场战役,却不需要流泪流血,再让他的伤情加重。
但也可能,有来无回。
周灵做好了准备,她愿与萧衡一起面对。她转过身去,低着头,由萧衡戴上梨花。也是这时候,她没看到萧衡眼中,一闪而过的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她时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
*
他们回来的第二日,萧衡又去拜见了齐皇后,萧义景一脚踏入了东宫。
周灵第一次见到萧义景,想起所有与他有关的事情,他在郢城之战捧杀萧怀远,勾结连赫诬陷萧衡,残害皇帝,伤害红杏,杀了她的父母。
将所有人折磨地天翻地覆的人,就在面前。
他长得就如周灵想象的那般,一个站在权力顶端随意摆弄他人的命运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他身上的蠢蠢欲动的暴戾与目空一切的冷傲。
就算是笑,也是叫人寒毛直起。
萧怀远和连赫都没有回来,萧义景若是想这个时候对萧衡或者是她下手轻而易举。周灵从黄玉良走知道担心到现在,萧义景找萧衡过后一切如常她才稍稍放心了下来,没想到隔日就被找上了门。
她一个人在东宫的偏殿,萧义景同样也是一个人,见着她,毫不意外似的。
“你是萧衡带来的。”
周灵不知道要做什么,随意蹲下就当是行礼,沉静道:“是。”
“知道我今日为什么来找你吗?”他说话不紧不慢,却总透着一股威慑力。
周灵第一个想法就是:黄玉良被发现了。
也可能不是,若是自己慌张反倒可能惹他怀疑。当时那个树上的侍卫已经走了,她和黄玉良交谈的地方又偏僻,萧义景不一定能知道。
或许是别的事情。
周灵道:“不知。”
“一点规矩没有。”萧义景从上到下打量她,露出一个轻蔑的神情。
周灵愣住了,她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东西,没有人要求她在乎这些,面对萧衡也没有面对萧义景也没有。在船边第一次正式见到萧义景时,她虽被吓到,但很快就知道萧怀远不过是脾气差了些。如今面对萧义景,这样毫不掩饰的铺天盖地的威严逼迫,周灵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萧义景别过眼:“罢了。”
虽有些屈辱,周灵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萧义景又道:“昨日我听说,黄玉良与你在一起,说说笑笑,走了许久。”
果然是这件事情,但萧义景一没提他们说的什么,二没表明他的不满在哪里。
“说说笑笑”,虽是这样说,但周灵总觉得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灵不卑不亢道:“是。”
“黄玉良是我的谋士,却与你接近,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周灵沉着道:“我与黄玉良是同乡旧识,如此重逢,喜悦难免,才多说了会话。”
“同乡?”萧义景饶有兴趣:“哪个时候的同乡,你小的时候在做什么,黄玉良小的时候在做什么?”
黄玉良既然是萧义景的人,他必然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除了在丰州那段时间空白之外,恐怕连黄玉良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数得清楚明白了。
还有什么时候他们可以有交集呢?周灵拼了命地想,黄玉良的身世她从前不提,只怕说了引起黄玉良伤心,因此实话说来还是不大了解。然而在萧义景面前,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不漏破绽的理由,她有些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