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信我。”
萧衡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答应道:“我信你。”
萧怀远却执着着重复,语气霎时变得急切:“哥,你别不信我。”
相信的话到了嘴边,萧衡敏锐道:“为什么这么说?”
萧怀远问:“她是不是也知道?”
“她?”
“她。”
萧怀远:“周灵。”
“我们不是都知道吗?最有可能的凶手是谁。”
萧衡:“你怎么知道?”
萧怀远平静:“我就是知道。”
萧怀远:“我还知道当时你为什么船到一半回了丰州,也是因为它吧。你在她身边那么久,不会不知道。”
萧衡沉默。
萧怀远:“哥,我做不成的事情太多,不管是找你的时候还是现在。你回来了,我发现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人听我的。我去郢城,是有人告诉我你在那里;我去丰州,是因为木二木三在萧义景那里偷听,尽管他们的消息并不准确。但若是单靠我一个人,可能等你回京城了我都不知道一丁点消息。我没用。”
“我也想有用的,我真的很想做点什么事情,但是我想你可能又快我一步。但就是这样,我也还是想试一试。”
“所以哥,你别怀疑我,除了那个,我一句都没说谎。”
此时单用震惊完全不足以描述萧衡的表情,为什么他要说这些?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萧怀远的状态可能比他直觉的还要坏。他抓着萧怀远的小臂,试图喊他:“萧广,你冷静一点,我相信你。”
萧怀远反握上来,力道更大,脸上的表情似乎要因过于用力而龟裂,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哥,你让我做成一件事,就一件好不好。”
“他动手了,我要先揪出他的真面目。”
“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他浑身冰冷,手颤个不停的话。
就是有疑问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萧衡道:“萧广,记得我们来做什么吗?”
“找到害了父王的凶手。”
“你觉得是谁?”
“......”
“我知道,我也觉得。”
“所以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好吗?”
萧怀远眼中突然泛出浓浓的悲伤:“可是,她说我杀害她父母的时候,你也不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才去...”
萧衡抓着他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心上一股巨大的无力,几乎是要压倒了他,低着头,缓缓道:“是我的错。”
“哥。”萧怀远仿佛一瞬间冷静下来,眼神炯炯:“你那时候有难处,我不怪你。”
“从此你还是相信我的对吗?”
萧衡:“是。”
萧怀远:“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萧衡:“我......”
萧怀远:“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阻碍你。”
他往门内看去,一偏头,问萧衡:“进去吗?”
萧衡深吸一口气,面上重新恢复沉稳:“走吧。”
虽然不知道萧怀远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不知道他说的从此还要相信他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是相信他的,尤其是知道周灵那件事以后。他愧对这个,愧对那个,想来想去,没想个明白,又遇上了如今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尽力走下去,哪怕他现在几乎只是一个空有武力的废人。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一件一件亟待解决,他不能空空地难过。
*
殿内很安静,针落可闻,连哭声也没有,莫名一阵森森七夕,带着久不住人的冰冷木屑味。
然而萧衡还是自踏进来的第一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拽着萧怀远的衣领猛地一翻,萧怀远怔愣之际,一只箭堪堪掠过他的面颊,擦出一道血痕。
星星点点的血迹,在脸上,地上,箭身上,而后他抬头一看,来人是魏逊。
魏逊的背后,走出一个黑沉沉的人影,是萧义景。
时隔几个月,这是萧衡第一次见到萧义景。
萧衡警觉,正正喊了声:“皇叔。”
“你回来了。”萧义景变老了,萧衡久不见他并未察觉出来,萧怀远却莫名感受到这一点。他身上有一股威压,就是那时被他训斥地一文不值时他也不曾像现在这样。萧义景噙着一个似是而非的笑,看过来时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定了定神,萧怀远告诉自己要稳住,萧义景越是不对劲,就越有可能暴露更多的破绽。
萧怀远也跟着喊了一声:“皇叔。”
萧义景:“哦?你也来了,怎么不说话?”
萧怀远登时一股被轻视之感,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一直沉默的魏逊迅速从身后取了第二根箭,然而绷紧的弓身却在下一刻被斩断,魏逊反应极快地后退,这一退便落在三人身后,几乎是要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