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耻!”
她窘迫不堪,慌张的撒开他的手,逃似的自顾往前走,挪着碎步快走进入塔林。
树枝上的两只松鼠茫然无知,还叠伏在一起。
两个小蠢物。
杨敏之郁躁的一脚踹到松树的树干上,松针扑簌跌落。松鼠啾啾惊叫,惊惶的分开,沿着树枝各自跑远。
他脸色发红,亦步亦趋的跟在张姝后头进入灵骨塔。
佛塔的石龛上写着被供奉的逝者姓名生平。
张姝似乎看得很投入。一点眼风也不留给他。
清晨的塔林,庄严肃穆,洋溢着松柏干燥温暖的气息。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拉拉扯扯。
除了松柏的木香,还有若有若无的瓜果飘香。
他俩凝目看去,在范大人亡母的塔前,摆着一个香案,纸和檀香已经都烧完了,只余灰烬。香味四溢的是香案上摆着的供果。
除了范母的塔龛,周围还有不少塔前摆了供奉。
张姝若有所思。
“我送你回公府别院?我叫了......”
“不用!你忙你的去罢!”
她匆匆打断他,慌得转身,只顾埋头走路。
杨敏之不远不近的缀在她后头,唇边含笑。他的小娘子太爱害羞了。
各回各自的客院。
张姝回到房中,才发现身上还披着他的大氅。
喜鹊早已等候多时。早上她一睁开眼,发现姑娘不见了,差点把她吓死。
正要去后山找姑娘,杨清过来,跟她说,他家公子已经提前安排,叫那几个公府别院的侍卫下山去找软轿。等他们从山顶回来,她和张娘子坐软轿下山。
软轿还未抬上来,张姝和杨敏之就回来了。
张姝解开大氅,把喜鹊吓了一跳,秋香色袍衫上皱皱巴巴,沾染了一身山林的潮气,算是穿不得了。
当然,她家姑娘大半夜精心装扮过的头发和妆容也好不到哪去。
张姝皱着鼻子拿胰子搓手,用清水清洗,直把一双白皙的小手洗得泛红才作罢。
喜鹊探头探脑的看了看院子,没有人经过,忙把门关上。服侍姑娘重新梳妆。
这大半夜加一个大早上的,他们是怎么看日出的,喜鹊可不敢问。她有更发愁的事——哪还有干净的衣裳可换?
第54章 西边雨
张姝正犹豫要不要穿回昨天换下来的那套裙裳,又有人过来拍院门。
这次还是杨清,带来一个农妇。农妇隔着一道院门,客客气气的说,自己家在红螺寺下面不远处种瓜果,适才寺中留宿的贵人找上她,叫她送套干净衣裳上来。
喜鹊要给她银钱,农妇直摆手说贵人已经给过了。
张姝心念一动,请农妇再送些瓜果过来。又吩咐喜鹊找小沙弥准备一些贡品。
农妇欢喜的接过铜板,去摘果子再送上来。
然后张姝和喜鹊小沙弥去了灵骨塔。
杨敏之在房中草草盥漱过后,准备和杨清下山回京。
杨清回来,手里搭着公子的大氅。口中嘀咕,张娘子到灵骨塔去了,侯府老大人和老夫人只有牌位在这里,并没有葬在此处,她去祭拜谁呢
杨敏之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大步出了山门,兀自笑了。
......
灵骨塔。虞将军的塔龛前。
喜鹊和小沙弥把塔前的枯枝败叶都清扫干净。
张姝虔诚的在心中默道,若虞将军在天有灵,请他协助杨敏之找出真相。
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都应粉碎在阳光下,那些阴诡之人都应遭受他们应得的惩罚。虞将军的女儿不论还在不在人世,都应该还她一个公道。
喜鹊和小沙弥不懂她为何要祭奠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皆神色恭敬的站到一旁,随她一起祭拜。
林间有暖风吹过,打着旋,拂去塔龛顶上的积尘。轻柔的掠过张姝的发丝。
走之前,她以信众的名义为虞将军捐了香油钱,请小沙弥代为照应,每日在虞将军的塔龛前诵读一卷地藏经。
对于来自人美心又善的小娘子的请求,小沙弥合掌称善,欣然应允。
等他们从灵骨塔出来,被打发下山的公府别院的侍卫抬了两顶软轿上来,接张姝和喜鹊。
喜鹊晕晕乎乎的坐到软轿中,不由感慨杨大人真是个细致人,对她家姑娘既体贴又上心,连带她都跟着沾了光。她不由为自己先前的小肚鸡肠感到惭愧。以后定不会在姑娘面前妄说大人的是非了。
反正说了姑娘也不会听她的。
没走多远,先前沉聚在另一处山头的雨云飘过来,山间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雨就像跟着他们撵似的,一会儿工夫就成瓢泼之势。
山路湿滑,不大好走。他们只得绕远路走宽阔些的大道,到半山腰的观景亭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