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人宜(61)

澄澈的眼,轻盈的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没有一丝一毫的沉郁怨怼之色。

方才那些沉甸甸的猜想,此刻如见初春暖阳般,通通消散。

“不瞒您说,十岁前我已经把好奇的、得趣的玩了个遍,若要真分辨,不如说是没了幼时百般新奇的心思。”

葛春宜掰着手指头,想起什么说什么。

——五岁抱着马腿不放央求爹娘带她骑马,六岁便一人跑去城郊游水,七八岁时已经快把济山翻了个遍,斗草、投壶、锤丸……这些小把戏更是早早就腻味。

因着这些事,她没少被爹娘教训,挨过好几顿打,甚至现在想起来还会为当时的胆大包天而后怕。

葛春宜说着这些,眼睛越发明亮,神采飞扬。

裴徐林安静聆听,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伴着她的讲述,眼前似乎冒出了一个幼年版葛春宜,调皮灵动,朝气蓬勃,枝叶为她伸展,鸟雀为她鸣啭,万事万物都显得格外生动鲜活。

“等长大一些,便喜欢上了琢磨匠艺,譬如做风筝、做花灯、捏陶人……还有酿酒也试过,嗯,这个和你说过。”

“若有机会,等我和世子露一手!”

裴徐林不得不承认,下意识想象中的自怨自艾、郁郁寡欢,是看轻了她。

他不自觉勾了下唇,耳边莫名安静,回过神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闭了嘴,幽幽地盯着他。

“我说得口干舌燥了,你竟然没有在听!”葛春宜连灌三杯水,“那换世子来说,世子幼时可有什么趣事?”

她每次不满的时候,便会微微鼓着脸,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裴徐林思绪一滞,顿了好半晌,才说道:“幼时……我幼时最大的愿望是同父亲一样行兵布阵,有朝一日能上战场杀敌,为国立功。”

“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书或练武,后来稍大一些,便入东宫伴读,每日课业周而复始,无甚趣事可言。”

东宫。

葛春宜耳尖一动,她不想叫自己的好奇太过明显,斟酌着问:“陪太子读书如此枯燥么……难道除了读书写字,什么都不许你们干?”

裴徐林望着她的眼睛,坦然直接到让她有些瑟缩,不自觉想错开眼。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为了找出一件“趣事”需要翻遍所有记忆,“有一次,我们偷偷在金鳞池钓鱼,准备了许多鱼食钓饵,奈何几个时辰没一只鱼上钩,最后一气之下把所有饵料全部倒进池子,撑得好几只金鲤翻了肚皮……”

他还没说完,葛春宜已经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然后呢然后呢,可挨罚了?”

裴徐林无奈:“自然,太子一力担下此事,圣上怒极,罚太子给那些死去的金鲤作四十九幅画,要求姿态各不相同。”

“经此一遭,我和太子画鱼的功力也算是突飞猛进。”

葛春宜笑得说不出话来,肚子发酸边笑边揉。

当时惩罚下来,裴徐林只觉得窘促与歉疚,如今被她的笑声感染,竟也品出几分生趣。

葛春宜满脸期待:“还有吗?”

“……没有了。”

她满脸不信:“你再想想,难不成东宫除了你与太子,便没旁人了?”

裴徐林瞥了她一眼,葛春宜有被他看得些不自在,以催促掩盖。

如她所愿。

“当初东宫崇文馆,年纪相仿的皇子只有太子与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荣王,他的伴读便是鲁义。”

“嘉乐郡主与太子关系亲近,偶尔会偷跑来崇文馆,二皇子常捉弄郡主,曾有一次用融化的蜡油抹到她发髻上,太子将他训斥,事后二皇子欲故技重施捉弄太子被发觉,一来二去,蜡上的火芯滑落,在他手腕上烫出一块疤。”

“此后圣上管束愈严,无人再敢生事,郡主也没进过崇文馆。”

这算不上一件令人捧腹的“趣事”,最后一句话也刻意到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裴徐林的确猜到些什么,也许郡主还说了其他似是而非的话,所以她今日才会对他的“过去”这般好奇追问。

比起她热烈、恣意、明朗的回忆,他每每一回想,涌出来的那些无趣又乏味,从中挑挑拣拣,才忐忑地拿出一两件来馈还,而她却总是十分捧场。

葛春宜满意了。

无关其他人,她只是突然想要更了解他一些,于是主动拿出自己的和他交换。

鉴于他此前的种种恶劣行径,她有做好落空的打算,只是当得到回应时,还是难以自抑地雀跃起来。

恍以为自己在和一个打了死结的包袱纠缠,好不容易才拉开一条细缝,可惜仍不足以看清里面装的什么。

没关系,来日方长。

第29章 “切磋” 一大两小……姑且算是切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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