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大堆的质问堵在喉间,吐不出咽不下。
气氛凝滞,一时间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屋外丽日晴光,却始终照不进这间灰蒙蒙的小小卧房。
葛春宜盯着床帐上的花纹,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是脱口而出,“那我呢?”
“我也不必管吗?”葛春宜深吸一口气,“你为何不问我今日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为何会被二皇子所伤,如何被绑又如何逃出,是何人心存歹念?”
一股脑将这些话说出来,她才惊觉原来心里早积攒了诸多不满和不忿。
裴徐林微怔,“……这些我会一一查明。”
葛春宜甚至对他会说这句话有所预料,一时又笑了出来,眼底折出点点晶莹的光,“可是,你不想听听我怎么说吗?”
你不想听听我的委屈我的惶恐我的愤然吗?
裴徐林眼见她落下一滴泪又连忙撇开脸,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砸下,不由靠近:“我……”
没等他说,葛春宜打断道:“……今日惊惧太过,一时失态,让世子见笑了。”
即便他要问,她也无力去诉说了。
或许是“新仇旧恨”全数涌上心头,葛春宜发现,从相识起,总是她缠着绕着,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
她想要的答案,都是一点点“求”来的。
他总是沉静从容地站在原地,如同一株屹立挺秀的葱茏大树,而她就是偶然落在树梢的小鸟。
树怎么会为小鸟牵动呢?
葛春宜抽了抽鼻子,低下头转过身子:“……我累了,想歇会儿。”
裴徐林似乎还愣怔着,直到她又说了一遍,才低声道了句“好”。
葛春宜背着身听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还十分贴心地为她掩好窗,合上门。
气得她恨恨锤了下床,结果扯到伤口,又白白痛了一遭。
第18章 矛盾 两人的事,一人使劲只不过白白一……
“野孩子!”
“他爹娘都不要他了,把他独自留在京都。”
“为太子伴读又如何,边关凶险,说不准他爹娘一去不回……”
忍了又忍,九岁的小裴徐林几乎要把笔杆攥断,终于忍不住,扑上去按住说话的人狠狠打了几拳,直至他哭喊着求饶。
太子只看着,并未出言阻拦,让他打够了才上前假意“责罚”他抄十遍课业。
……
裴徐林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些往事了,以致于现在的他甚至有些无法理解当时的心情。
冲动冒进,首尾不顾,身为东宫伴读却叫太子为他善后。
同时这也是他对裴灵扬的看法,没有筹划也没有抗衡的力量,叫关心她的人还要为她受伤。
想起方才葛春宜为她打抱不平时脸上的忿忿与疼惜,他心中蓦地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悦。
此时,银杏带着裴灵恒脚步匆匆,见他站在屋外,停下行礼。
裴灵恒感受到了兄长平静表面下低沉的情绪,偷偷看他几眼:“阿兄,听闻阿嫂不适……我来看望一下。”
“世子爷,少夫人她没有大碍吧?”银杏神色焦急,恨不得直接越过他进门。
“她没事,刚歇下,改日再来吧。”他顿了顿,“银杏,你去请个郎中,晚些等夫人醒了再诊治一番。”
话刚交代完,又急忙忙跑来了一个人,竟是向来沉稳的刘管事,“世子爷,候爷回来了,叫您赶紧去书房!”
裴徐林心中有数,颔了颔首,大步离开。
银杏看了看门窗紧闭的屋子,即便不安也不敢冒冒失失扰了自家姑娘休息,叹了口气:“小少爷,我送您回院子吧。”
裴灵恒抿了抿唇,点点头。
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子被推开一条缝,露出一双清明狡黠的眼睛。
“快进来!”
“灵恒,来陪阿嫂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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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静岳沉着脸坐在位置上,神色严肃:“荣王受伤,现在还昏迷不醒,皇上知道后勃然大怒,我们几家有牵扯的都难逃干系,葛氏也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徐林:“她和崔家二姑娘在寺内被人设计绑架,荣王和鲁义也都被喂了……提兴的秘药,春宜以利器划伤荣王,逃走后又打晕鲁义救下了崔家二姑娘。”
裴静岳意味不明地抬眼瞥他:“她倒是有勇有谋。”
裴徐林面无表情,继续说:“禁卫在寺内搜寻,找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疑似自裁,身份已辨认出来,都是长公主府的人。”
裴静岳眯眼:“跟长公主有关?”
裴徐林:“至少明面上有关……荣王身体健壮,我不认为他的昏迷与春宜有关,应是秘药缘故,也正因如此才会轻易被一个柔弱女子所伤。”
裴静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似笑非笑,“你认为无用,得皇上认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