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当街行刺的动静不小,护卫城防的北卫军却至今迟迟未来。
这场行刺,只怕与京中几处军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凌万安也得空赶来。
他比凌长泰细心许多,掀帘子四下一扫便惊道:“阿郎,你手在流血!”
凌长泰这时才察觉,脸色当场变了。受伤的人自己倒不甚在意:“不碍事。”
凌凤池看了眼流血的右手,随意擦去血迹,以布条包裹伤口。
章晗玉坐得近,看得清楚,右手虎口处有裂伤。
应当是持剑格挡冷箭的那一下,发力过巨,崩裂剑身的同时,也崩裂了虎口。
虎口的裂伤其实不大,长而细的一条。
起先不显眼,渐渐地却血涌如注,金疮药也止不住。
章晗玉来回打量裹伤布条渗透的血色。
想起崩裂的剑身豁口,她忽地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看看伤口里有没有碎铁片。”
又一番忙乱,果然从伤口中拣出微细的铁片。流血渐渐止住。
凌长泰反复确认主人无恙,起身欲走,又急转回来:“主母可无恙?”
章晗玉从木盾背后探出半个身子:“我无恙,好得很。什么伤都没有。”
凌万安惊道:“主母的衣襟刮破了。”
衣裳割裂,章晗玉自己都未察觉。
或许是剑身格挡冷箭的瞬间,豁口崩裂,碎片飞溅,割裂了她身上衣襟,里外几层衣裳同时划破。
“哦,只是衣裳破了,我人无事。”
轮到凌凤池皱眉了。“衣裳脱了,我看看。”
凌长泰和凌万安眼皮子同时剧烈一跳,飞快地把各处破破烂烂的帘子往下拉,瞬间跳出马车。
章晗玉扯着衣襟不放手。
两边僵持片刻,谁也不松手,章晗玉越不肯脱衣查验,凌凤池反倒越坚持。逼近的凤眸逐渐带出探究之意。
“你又藏了什么不可说之事?自己解衣,还是我替你解衣?”
章晗玉:“……”
自从成婚后,她越来越估不准对方的反应了。
再坚持不放手,怕不会当场把她衣裳给撕了?
她自己开始动手解系带。手上解衣,嘴里解释。
“昨夜死了个高宫令。他窥探凌府,死有余辜。不过人死在凌府,消息传出去不好听。宫里我那位义父可不算大度的性子。”
“正如凌相你提前应对,准备了这辆精铁打造的马车,防备今日遇袭。我这里,也略作了些准备……”
她先脱去精挑细选穿上的,把全身都厚厚裹住、利刃轻易划不破的翻毛披风。
再褪下布料格外厚重、也可以阻挡利器的织锦刺绣外裳。
在凌凤池的注视下,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客气的微笑:
“其实,凌相不必那般紧张地把我往地上按……你看,我也有自保之法。”
中衣也慢吞吞地脱下,露出中衣和里衣之间贴身穿戴的,一个锃亮反光的铜护心镜。
凌凤池:“……”
两人无言对视,凌凤池缓缓追问:“凌家无此物。护心镜哪来的?”
章晗玉:“……”
伤痕累累的马车停在凌家府前,章晗玉刚下车就被领进了婚院,再次严禁进出。
第39章
刺杀现场留下满地狼藉尸体后,城防北卫军终于赶到。
伤痕累累的凌家马车被众多军卫护送着,缓慢驰回到凌府门前。沿路围观人群议论鼎沸,大晚上的堵塞了主道。
章晗玉刚下车就被领进婚院,再次严禁进出的原因么……
还是那个护心镜。
军中将领才有资格配备的铜制明光护心镜,凌家是文臣门第,自然没有。
章晗玉被凌凤池从宫中直接带回家,随身物件被他亲自查过,当然也不会有。
这护心镜从何处而来?
章晗玉不肯说。
凌凤池连续问了三次。三问而不答,新旧帐一起清算,她被罚了禁足三个月。
禁足在婚院的头一晚,轻松,饱足,清静,寂寞。
食案上放着两肉两菜,一汤一饭,饭后有茶。书案上摆放着文房笔墨,各种经史子集。隔壁水声隐约,几名凌家仆妇在准备沐浴用水。
章晗玉吃饱喝足,洗沐得干干净净出来,换了身绸缎里衣往柔软厚实的被褥上一躺,翻了会儿书卷。
除了没人说话有点寂寞之外,还是轻松,舒服,难得的清静。
一场当街刺杀,凌家上下忙乱成了热锅里的滚水,除了她自己,没人还记得跟车的阮惜罗。
车停在门前时,她坐在车里,透过撕扯成碎布条的车帘,目送着惜罗浑水摸鱼,就这么跟车进了凌家大门……不知人去何处了。
也不知今夜能不能摸到凌家厨房,取点晚食?可别饿着她。
她正想到这处,院门外传来凌长泰的声音,高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