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凌凤池盯着往下查。抽丝剥茧,查出我被逼迫加害凌六郎的事。我那位好干爹不死也脱得层皮。”
全恩越听越凶险。
“凌相?孩儿喊得动他?他会来救您老人家?!”
眼见朝堂老对手落在水里扑腾,他不补一脚都算人品好了!
全恩只想想小腿肚子都要开始转筋:
“孩孩孩儿如果说破了嗓子,凌相压根不信呢?他不肯来救呢?他端着宰相架子跑不快呢?”
章晗玉本来聚精会神谋算的心神忽地飘开一瞬。
他会信么?真会来救?
两日前的龙津池边,金色暖阳下,凌凤池仿佛万年寒潭般的雾蒙蒙的眼神又出现在面前了。
“前后欠了凌相不少次。他不肯来……”
她轻飘飘地道,”就当我欠他的,这条命还他。”
全恩后背的冷汗唰得一下全出来了。
这筹划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能指望凌相一个,要不要换个人喊啊。或者多喊几个……”
章晗玉自己倒显得无所谓。不就是赌命?她出仕这几年,仿佛百尺高处走铁索,哪天不在赌命?
死在义父手里,家人都保不住。死在凌凤池手里,他只要想起全恩喊他救人而他未去,这份用命换来的愧疚之心,足以让章家家人得凌氏庇护,安稳度过余生。
“凌相腿长跑得快。”她淡定道:“就喊他一个。”
第23章
三月二十八,春日宴。阳光如金。
章晗玉踩着扶梯,登上木阁高处,俯瞰御花园。
宫宴即将开始,文武百官陆续进御花园。她站在木廊高处俯瞰,正好看见凌凤池踩着金色晨光步入门来。
众多赴宴官员围拢寒暄当中,凌凤池的脚步依旧平稳从容,笔直走过宫道,转过一个弯去。
章晗玉盯着那道修长背影看了一阵,满意地挪开视线。
果然好长的腿。
只要他愿意,从宴席场地奔去对岸捞她应该花不了太久。
如果他不愿捞她……那今天可就刺激了。
赴宴官员越来越多,她正要回去木阁里,视野忽地闪过另一道绯袍身影。
章晗玉嫌弃地转过头去。
叶宣筳那晦气东西,他怎么也来这么早?
她随意在木阁四处走动,时不时地查验案上新摆放的茶碗花瓶,木板地新铺的蒲团。两名内宦亦步亦趋跟随她身后。
“铺陈得还算仔细。”章晗玉满意地一点头:
“干爹今日莅临木阁,不可有丝毫怠慢了他老人家。木阁里缺什么,速速报与我知晓。”
这两名内宦,当然是她义父吕钟的心腹。其中一个问:
“宫宴即将开始。但凌六郎,今日似乎没来哪?”
章晗玉轻笑了声:“干爹问的?凌六郎被凌相拘在家中,不许入宫。“
“但我已派人接应凌六郎,诸事顺利,请干爹放心。“
即将开始的春日宴上,她义父吕钟,指明一场好戏,要看凌六郎当众溺水,横死在他长兄凌凤池面前。
观赏“好戏“的地点,就在龙津池西边的这处木阁。
而她确实准备了一场大戏,却不是她义父想看的那一场。
想到这里,章晗玉的唇角微微一扯,露出略嘲弄的笑意。
*
御花园宴席中,叶宣筳身穿显眼的鲜亮绯色官袍,更衬得眼下发青,仿佛白日飘荡的一只游魂,飘来龙津池水边,凌凤池身侧。
“怀渊,你怎么站在水边?当心水下八尺陷坑。”
今日赴宴,文武百官相熟的早已彼此告诫,这次春日宴危险!
龙津池危机四伏,水下暗藏八尺陷坑。
赴宴诸位同僚,更衣需结伴同行。切莫落单,切莫靠近水边!
凌凤池并未言语,目光越过水面,遥望石桥方向。
章晗玉正缓行过桥来,御书房伺候的内常侍全恩迎过去说话。这两人最近走得近。
她今日穿得还是一身深深浅浅的青,发髻间依旧插着那支青玉簪,挽了个不同的发髻,浓密发鬓斜斜堕在侧边,露出一节白皙如羊脂玉的脖颈。
有心思盘弄头发,心情不错?
凌凤池心底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被他瞬间压下去了。
宫宴即将开始,圣驾未到,宴席四周人声鼎沸。
凌凤池的目光直视水面,眼角余光却始终落在桥上。
扑面而来的水上春风带出燥热之气,无端搅动心湖。
那道淡青色的身影渐渐行过桥来,越走越近,一股毫无缘由的烦躁气从心底升起。
凌凤池低低吐出一口郁气,转身和叶宣筳离开水边。
宴席还未开始,叶宣筳一屁股坐在他身侧,唉声叹气,神色烦恼。
老师竟劝说他为了朝廷大义,把章晗玉娶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