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轩公主喊了几声,犹豫片刻,刚要追上去,就有宫婢拦住她,不知说了些什么,静轩公主看了看张君懿跑开的方向,转身随那宫婢离开了。
长堤复又归于恬静。
小满慢悠悠走到柳荫下,推推看傻眼的张安懿,“回去了。”
“站住,”吕嘉宜道,“我有话问你。”
这回张安懿变聪明了,不等人说,立刻提裙一溜小跑避开。
吕嘉宜:“你可真敢扯谎,就不怕我拆穿你?”
小满笑笑,“本来不敢的,结果我那好妹妹告发我时,你满脸的错愕,我便清楚了,你不想你大伯知道原委。”
吕嘉宜鼻子哼了声,“算你聪明。”
怎么说陈令安也是锦衣卫头号人物,要不是皇上有意磨炼他几年,指挥使一职也早是他的了。
张小满骂了大伯不假,可她也骂了陈令安。
大伯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说的话在别人听来,或许就代表着大伯的意思。
不能让皇上误会大伯打压陈令安,意图一支独大。
可恨她一时发昏,竟被张君懿三言两语挑拨上头,做出这等蠢事来!
“我饶不了她。”吕嘉宜咬牙,“她自认出身高贵,原就有点瞧不起我,让我教训了几回老实了,没想到还敢拿我当枪使,等着瞧吧。”
小满默默替张君懿哀悼片刻。
“你是不是喜欢刘瑾书?”小满突然发问。
吕嘉宜惊得一激灵,“谁跟你说的?”
“我猜的。”小满暗暗得意,“今儿咱们头回见,一碰面你就针对我,我还以为你和四妹妹交好,想替她出气,现在看却不是这样。”
“既不是替她出气,那就是看我不顺眼,张吕两家没仇没怨,我更没得罪过你。想来想去,其中缘由,或许落在男人身上。”
小满伸出两根手指晃晃,“我今儿只和两个男人单独说过话,一个陈令安,一个刘瑾书,你大概齐都瞧见了。”
她笑得贼兮兮的,带着几分戏弄说:“刚才你一眼都没瞧陈令安,肯定不是他,那只能是……果然,我一诈就把你诈出来了!你这人,还真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
两片红云飞上吕嘉宜双颊,蓦地被人戳破无法说出口的隐秘,那种又羞愧又惶恐的心情,竟然逼得这个蛮横的大小姐只想哭。
小满瞧见她这个样子,没由来一阵心酸,揶揄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轻轻叹息了一声。
吕嘉宜一怔,继而勃然大怒,“用你可怜我?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刘家平阳侯府都是陈阁老一派,陈令安必会对他们下手,你夹在中间,难受不死你!”
她狠狠踢了旁边的树一脚,然后抱着腿痛苦倒地。
“你没事吧?”小满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吕嘉宜疼得一个劲倒吸气,“怎么会没事?你踢一脚试试。”
“那个……要不要叫郎中?”张安懿蹑手蹑脚走近。
吕嘉宜边哭边呛她,“用不着你们献殷勤,张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张安懿脖子一缩,再不敢说话。
吕嘉宜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却是用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小满默默挡住行人好奇的目光。
吕嘉宜一抹脸,“别以为一起圆过谎就是朋友了,我不喜欢你。”
“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和你交朋友。”小满拍拍手站起来,“咱们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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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张安懿覷着张小满的脸色,“我看吕姑娘不像疼哭的……”
小满没回应她的疑问。
身为书香世家,清流砥柱,刘家绝对不可能迎娶宦官的侄女。
吕嘉宜自己也清楚得很,不然不会这样难过。
越是压抑,就越渴望,她大约无意识流露出对刘瑾书的倾慕,才让张君懿利用了。
小满轻叹口气,真是个人有个人的烦恼。
从柳荫出来,日头已升得老高,晒得河堤白花花的,等走到自家彩棚,姐妹俩都是一身的细汗。
蒋夫人又急又气,上来就一通数落,还在小满后背来了几下。
小满知道嫡母是担心她,乖顺听训,也不忘捡着空档哄人,
“吕总管看在世子姨夫的面子上才作罢,我便知道,定是母亲求了侯府出面,方保下了我。”
她把头埋在蒋夫人的肩膀,“当时可把我吓傻了,以为必死无疑,差点就哭出来。没有母亲我可怎么办,没有母亲我可怎么办……”
声音逐渐染上浓重的鼻音。
听得蒋夫人心窝发酸,面上却依旧严厉,“你还知道怕?给你根棍儿,你都能捅破天!再有下次,你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
小满吸吸鼻子,“真的再也不敢了。”
“长点记性吧你!”蒋夫人戳了她脑门一指头,对张安懿的语气就缓和许多,“难为你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姐姐,下去换身衣服,过会儿随母亲去侯府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