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瞠目结舌,半晌才笑着摇摇头,刚要招呼五妹妹一起走,张君懿却抢先拉住张安懿,“小五,坐姐姐的马车。”
也不等张安懿说话,直接把人拽上了马车。
车帘垂下,张君懿虎着脸教训小妹妹,“别看她整天笑嘻嘻胸无城府的样子,其实心机深着呢,你小心点,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张安懿小声嘀咕,“我看三姐姐待人挺真诚的。”
“你被那几块青金石迷花眼了?眼皮子可真浅,一股子小家子气!”张君懿没好气戳了她脑门一指头,“我给你那么多好东西,也不见你说我一句好话,和你姨娘一样,都是白眼狼。”
当初姚姨娘有孕,不方便伺候张文,张文就想从外头买个丫头来。
是姚姨娘找到老太太,说外头买的终究不如家生子知根知底,选个温厚柔顺好生养的,老爷用起来也放心。
老太太觉得有理,就将身边的丫鬟指给张文——便是孙姨娘了。
按说从奴婢升到半个主子,孙姨娘应该感激姚姨娘才是,却不知怎么回事,她一直淡淡的没有表示。
姚姨娘几次与蒋夫人斗法,她都站得远远的,生怕溅上一滴水,后来更是避去庵堂,专心过她的清净日子去了。
张君懿想起这事就气,碍着孤立张小满的想法,还得“好言好语”劝说张安懿。
“我以前也以为她是个好的,帮她往宣府捎信捎银子,送她贵重的首饰,可她是怎么回报我的?抢我亲事,坏我名声……”
“这些倒也罢了,我不与乡下人计较,可她不该三番五次陷害我姨娘!”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听说庵堂日子清寒,除了白菜就是豆腐,连个荤腥都不见。冬日除了老太太屋子,别处都没有炭火,我姨娘身子骨弱,平日里全靠燕窝养着,这一去……她可怎么受得了。”
“还是我姨娘说得对,咱们都是府里精心教养的姑娘,就像温室里的娇花,不懂人心险恶。”
“她可不一样,小小年纪就抛头露面上街卖东西,专门跟泥腿子打交道的,为几个铜板能把良心扔地上踩,面上笑嘻嘻,其实一肚子坏水,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张安懿低着头不说话。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听者半点反应没有,说者觉得被轻视了,语气变得不好,“烂泥糊不上墙,和你姨娘一样,一辈子当奴婢的命!”
许是这句话太重,张安懿终于有了回应,“四姐姐别生气,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回来再教训我,一会儿还要靠你撑场面,太太说平阳侯太夫人和夫人也会去看龙舟。咱们肯定要过去请安的,保不齐……会碰到刘公子。”
张君懿脸色一僵,不由自主全身紧绷。
第17章
晴空万里,染得后湖好似一块巨大的绿宝石,微风吹拂,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阳光便开始在水面上跳跃了,拖起无数条光带。
听说今日陛下亲临,渴望瞻仰天颜的人一涌而至。长堤上旌旗猎猎,柳荫下人头攒动,一眼望去,除了人还是人,仿佛每个犄角旮旯都被人塞满了。
张家出来的晚些,正好陷在人潮里,几辆马车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挤到管控道闸处——为着圣驾安全,锦衣卫划了一道线,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宦人家,才有资格在里面扎彩棚看龙舟。
一行人下了马车,验过身份,便沿着长堤向内走去。
五月的天气已称得上燥热,虽有带着水气的凉风从湖面吹来,可这些太太姑娘们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顶着大太阳走了不到一刻钟,除了张小满,其余个个面红耳赤,喘吁吁的香汗淋漓。
好在平阳侯府得了信儿,派人抬了凉轿来,拯救了太太姑娘们即将崩溃的腿脚。
这就是勋贵世家和蓬门贵子的区别!张君懿垂下眼眸,掩去目中复杂万分的神色。
二品吏部尚书的父亲绝对算是高位大员,可家眷还得老老实实走路。再看人家平阳侯府,随随便便就是四五顶凉轿,也不见有人拿规矩卡他们。
可惜平阳侯府的男子都是武将,她不喜欢。
还是刘家好啊……张君懿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日光灿灿的,恍惚中,那个明珠般璀璨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温文尔雅笑着,向她伸出手。
伴着阵阵惊呼,无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尽自矜持着,享受着众人或羡慕或嫉妒或追捧的目光,缓缓地,缓缓地,将手指搭在他的手上。
“四妹妹?”最讨厌的声音蓦然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凉轿停了,而张君懿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握住了张小满的手!
她的脸瞬时涨得通红,蹭地撤回手,翘起下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