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赏的东西万万不可变卖,她也没有可出息的私产,能支配的只有每月一两的例银而已。
要省钱偷偷给宣府阿婆寄去,还要留出打赏府里丫鬟婆子的钱,落在手里的能有三四百钱就很不错了。
本打算买个二三两银子的礼物,结果一下子出去一百两,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张小满眉头慢慢皱起来,开始考虑赚钱的法子。
“休想赖账。”陈令安瞥她一眼,“写欠条给我,胆敢不还,我就在大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找张文讨债!”
“人家又没说不还。”张小满嘀咕一句,眼见陈令安自顾自走远了,忙提裙跟上。
一直充当背景的锦绣忍不住腹诽:这一路怎么都是姑娘追赶陈令安?反了吧。
走出去没多远,便听林荫深处传来一阵读书声。
张小满好奇张望,“这里还有学堂?”
陈令安“嗯”了声,语气中带了点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尖酸,“南翠书院,培育国之栋梁的地方。”
听着耳熟,好像是大哥读书的地方。张小满瞅瞅面色不善的陈令安,聪明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张家的马车依旧停在原地,车夫和跟车的婆子正坐在茶摊儿上嗑瓜子喝茶聊大天,气氛那个热烈,锦绣叫了他们好几声,才慢吞吞地走过来。
却见张小满身旁多了位俊美无双的冷面公子,不由都是一愣。
陈令安连个眼风都没给他们,冲张小满晃晃手中的欠条,一言不发地走了。
因有外人在,锦绣满腹的话也没法说,好容易憋到家,刚进房门就迫不及待说:“姑娘,赶紧问太太要二百两银子,咱可不能欠他的债!”
张小满笑道:“不碍事,慢慢还,总能还上的。你可别和太太说去,不然我可真恼了。”
锦绣犹豫着答应了,“我是姑娘的丫鬟,当然要以姑娘的意思为先……可是今天的事,指定瞒不过老爷太太,姑娘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回话吧。”
张小满心不在焉点点头,手里把玩着那几块青金石,不知怎的,心里有点酸不溜丢的。
想了想,包上一小包盐津梅子,让锦绣送到北镇抚司衙门。
锦绣使劲摇头拼死不去。
说实话,亲近的人一个两个都对陈令安避如蛇蝎,张小满心里着实不好受,她深吸口气,缓声道:“你今天也见着他了,你看他吓人吗?”
锦绣迟疑了会儿,微微摇了摇头。
“这就是了。”张小满松口气,继续循循善诱,“今日若不是他,我们还不知要受多少羞辱,姓周的背后诋毁他辱骂他,他也没把姓周的抓进诏狱,可见他并非凶残横暴的人。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传闻,人们还说我是无知无礼蠢笨不堪的草鸡呢,其实我秀外慧中,聪明得紧!”
说完眉头高挑,下巴一抬,大有睥睨天下之姿。
把锦绣逗得“噗嗤”笑出了声,刚刚坚决的心已是松动了。
“姑娘不如送点别的,男人一般不爱吃蜜饯,咱家老爷大公子,都极少碰这些零嘴儿。”她说。
张小满让她只管去,“他肯定会收。”
锦绣拿着盐津梅子忐忑不安出去了,一脸惊奇地回来了。
“北镇抚司的人说陈大人有事进宫了,回来就把东西呈给他,我一提姑娘,他们立马恭恭敬敬的,态度别提有多好了!”
锦绣与张小满咬耳朵,“还有个事,我出去的时候,二门李婆子问都不问我去哪儿,角门上的人也是。他们往里日都与姚姨娘走得近,姑娘小心他们使坏。”
张小满颔首,暗暗准备好一番说辞。
结果出乎她们意料,张家平静得很,一点波纹都没泛起。
蒋夫人倒是在次日晨醒时,问张小满是否准备妥当了,还需要些什么,看样子,并不知晓她的小动作。
至于父亲张文,连面都没露。
锦绣拍着胸口不胜庆幸,张小满却觉怪异,想来想去,应是有人替她瞒下了。
会是谁呢?
她想和嫡母商量商量,可嫡母是个急性子爆脾气,若知道下人知情不报看她笑话,少不得又得和姚姨娘闹一场。
父亲也一定会一如既往地维护姚姨娘,斥责嫡母和她的不是。
她不怕父亲责骂,怕只怕嫡母平白受气,独自伤心。
小满思来想去,决定暂时按下不表,只等老太太来了再说。
一场细雨过后,张家老太太杨氏,携五姑娘张安懿并其生母孙姨娘回来了。
边老太太笃信佛教,俗事一概不理,一年中倒有大半都住在庵堂吃斋念佛,逢年过节才回家接受子孙们的孝敬。便是当初张小满回京,蒋夫人亲自去请她归家团聚,老太太也只是一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