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放下了陈令安,昨天就不会突然冒出来维护他。”姚姨娘笑了,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年轻人一冲动,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你父亲又极力想促成刘家的亲事……”
张君懿茫然看着她。
姚姨娘却不肯再说了,唤丫鬟诗晴进来,“把这些饭菜撤了,让你小厨房重新做几样四姑娘爱吃的。办完不用再回来,拿些酱货酒水,找二门李婆子说说话,三姑娘得刘家看重,让她们用心巴结着。”
“你要做什么?”张君懿问。
姚姨娘笑笑,“不做什么,三姑娘水涨船高,那几个婆子以前可没少编排三姑娘,我不过提醒一声罢了。”
外面的风一阵紧似一阵,不多时便噼里啪啦下起雨来,柳枝在空中胡乱舞动着,转眼间柳叶落了一地。
这场雨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待云散雨住,路上的积水彻底退去,已是两日后了。
这天前晌,张小满来到小厨房,问厨娘杨嫂子要些面粉、糖、核桃、鸡蛋和猪油。
杨嫂子带着歉意笑道:“真不凑巧,昨儿太太特意吩咐,多做些芝麻酥,今儿拿着去平阳侯府,姨太太就喜欢咱府里这一口。猪油都用完了,现熬也来不及,不如姑娘先回去,明儿我准能熬好,到时候姑娘再来。”
就是要趁着嫡母不在才好出门。
张小满问还有别的油没有。
“还有豆油。”杨嫂子答道。
张小满扫视一圈,走到灶台上掀开油罐子,“这是什么油?”
杨嫂子忙道:“菜籽油,口感浓重有草腥味,不如豆油清淡,不适合做核桃酥。”
“没事,就用它吧!”张小满笑笑,穿上襜衣挽起袖子,和面、加料、成型、上烤炉……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练。
杨嫂子殷切赞叹,“闻这香气就知道味道差不了,姑娘真能干,顶得上京城最好的点心师傅了。”
“那可不敢比。”张小满笑嘻嘻说,“隔壁林亭先生的娘子做得才叫好呢,我也就学到她一半的功夫。”
隔壁哪有姓林的,说的是宣府乡下吧。杨嫂子背过身,偷偷撇撇嘴。
半个时辰后,张小满提着新鲜出炉的核桃酥出现在二门。
事先得了姚姨娘的授意,看门的婆子不但没拦着,还贴心地问要不要预备马车,“我家二小子在马房当差,用车很是便宜。”
张小满欣然点头。
不多时,张家的马车停在北镇抚司衙门口前。
京城的衙门,大多轩昂气派,威严肃穆,却不乏人气,门前大道并不禁止百姓通行,当然也有商贩在附近摆摊做生意的。
唯有北镇抚司门口,百姓都要绕着走,便是那些官员,若非有要紧公务推辞不掉,否则绝不肯踏足一步。
幽深的巷子,高达两丈的青砖院墙,永远关着的黑洞洞的大门,好似婴儿哭声的鸦啼,再加上盛夏炎日也压不住的阴冷气,即便不信鬼神的人到了这里,也觉满街冤鬼游荡了。
张小满跳下马车,对车夫道:“不用等我,我掌灯前回去,若有人问,就如实说。”
车夫巴不得赶紧走,立马调转车头飞速驶离。
张小满看看四周,“倒是个消夏避暑的好地方呢!”
随即三步两步跑上台阶,抓住门环用力叩响,和小时候一样,欢快地大声喊:“陈令安,开门!”
第8章
北镇抚司签押房,吴勇从门后探出个脑袋,想说话又不敢的样子。
陈令安依旧埋在如海的卷宗里,头也没抬,“舌头没用的话就割掉。”
吴勇一激灵,嘿嘿笑着进门,“大人,张三来了。”
“谁?”陈令安讶然抬头。
“就是你那小青梅呀!”吴勇竟有点摩拳擦掌的意思,“我去请她进来?”
陈令安问:“还有别人吗?”
吴勇:“没,就她一个,胡同口的暗哨说,张家的马车把她送到就走了。”
陈令安重新垂眸看向案上的卷宗,“不见。”
吴勇愣了,“为啥不见?人小姑娘可是满心欢喜来找你,还带了亲手做的核桃酥。”说着,用手抹去嘴角的残渣。
陈令安没好气说:“用你那核桃仁脑子好好想想,四时宴第二天她见了谁,又是因为谁她才免于张文的惩戒。”
吴勇眨巴眨巴小眼睛,恍然大悟,“哦,她替刘瑾书刺探消息!那是不能见,我这就把她赶走。”
“等等,”陈令安又叫住他,“就说我忙于公事不得空,请她过几日再来。还有,不准再称呼她张三。”
这又是为何?吴勇隐约有个猜想,却不敢再问,转身一步三摇头慢慢走远。
结果没多久他又回来了!
“额……三姑娘不肯走,要在门口等着。”吴勇小心覷着上峰的脸色,“她问能不能讨杯茶喝,门房不敢擅专,特来请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