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又莫名被他扯到刘瑾书身上,“刘瑾书在皇上面前告了陈令宜一状,外调令取消了,可他们闹得很难看,很多官员预计陈刘两家日后必会翻脸,开始悄悄站队了。”
小满郁闷得难受,忍不住讥诮笑道:“那你是不是该谢谢我,毕竟我帮了你的大忙呢!”
陈令安又是一滞,心里某个地方像被针狠狠扎了下,一股酸涩的苦味随之充满口腔。
他不清楚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却清楚的知道是因为眼前的小姑娘。
湿漉漉的空气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份闷郁,淅沥沥飘起绵密的雨点来。
小姑娘轻叹口气,似是不耐烦了。
“对不起。”陈令安轻轻说。
“别想一句对不起就让我原谅你。”
“你能不能别嫁给刘瑾书?”
他在说啥!
张小满吃惊地盯着陈令安,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他把脸扭到一旁不让她看。
细雨沙沙,手中的宫灯在暗夜中颤悠悠跳。
莫非、难道,他……
小满的心砰砰地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我早晚要收拾刘家,你成了他家媳妇,难免不受牵连,林亭先生会责怪我。”硬邦邦的话从头顶砸下来。
当头一棒,小满顿时从漫无边际的幻想中一屁股落地,不禁自嘲一笑,“我谢谢你啊。”
她不想再听他废话了,
巷子口停着蒋家的马车,快走几步就到。
陈令安下意识伸出手,却在即将碰触到她的那一瞬停下,慢慢地、慢慢地收回,在背后紧握成拳。
昏黄的光晕消失在巷子口。
躲在墙角偷看的吴勇急得都想冲上去把陈令安大力晃醒:追啊,你为什么不追!
夜风飒飒,雨势逐渐变大了,吴勇犹豫要不要给他送把伞。
却听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撑伞而至。
吴勇识相地重新缩回墙角。
温柔的灯光映出张小满气鼓鼓的脸。
陈令安不由得屏住呼吸。
风声、雨声、心跳声,他开始紧张了。
张小满瞪他:“你混蛋!”
陈令安露出一丝苦笑,“我是混蛋。”
“必须把方妈妈完好无损送回来,知道吗?”
“嗯。”
“还有我母亲的和离官司,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判离,还有嫁妆,一分也不能落在张家手里。”
“嗯。”
“还有……等我想起来再说。”
“好。”
他无一不应,态度算得上十分良顺,却让小满更烦乱。
深吸口气,她说:“我不会嫁给刘瑾书!”
脸涨得通红,幸好夜色浓郁,谁也看不见。
又补充一句,“不是因为你。”
陈令安停了片刻,缓缓道:“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大笨蛋!”小满一跺脚,转身跑掉。
陈令安依旧没去追她,扬起脸,沁凉的雨丝飘在他热乎乎的脸上,浅浅笑了声。
蹲在墙角的吴勇默默翻个白眼:被骂还乐呵,脑壳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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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跟谁也没打招呼,强势介入方妈妈杀人案,连刑部侍郎都被请去喝了三天茶。
刑部尚书俞得水气得非同小可,揣着弹劾陈令安的奏章就去找皇上了。
在御书房门口被大太监吕良拦住了,“俞大人,现在皇上不得空,您先到厢房等等?”
俞得水立刻从善如流。
可一进厢房就有点傻眼了,这里与御书房不过一壁之隔,还是不算厚的雕花格栅门,一看就知隔音效果很差。
“吕总管?”俞得水疑惑地看向吕良。
吕良命宫人上茶,“大人只管坐着。”说罢温和一笑,掩门走了。
御书房里的人声音不大,因为静悄悄的,坐在厢房的俞得水听得一清二楚。
“地方和刑部勾结谋财害命?官场竟混乱腐败到这个地步了,真是岂有此理!”啪的摔奏章的声音,皇上发脾气了。
“财帛动人心,蒋夫人近百万的家资,又是无依无靠的柔弱妇人,犹如小儿抱金砖于闹市,难免贪财者眼红。”
陈令安!俞得水蹭的把耳朵贴到格栅门上。
弘德帝:“蒋……有点耳熟。”
“皇上好记性,平阳侯府世子夫人也姓蒋,正是这位蒋夫人的亲妹妹。”
“既是秦伯彦的大姨子,他怎么不帮一把?”
陈令安:“他们两口子倒是想管,可蒋夫人和张文打和离官司打得满城风雨,侯府担心惹众怒,不准秦世子管。”
弘德帝:“和离?”
陈令安便把蒋家如何扶持张家,张家又如何侵占蒋夫人嫁妆,如何纵容侍妾羞辱妻子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没。
其中有些是弘德帝知道的,有些不知道,一开始还当个乐子听,后来脸上渐渐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