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鸮从窗户敞开的空隙飞进来,落在他面前隆起一团的被子上。聪明的鸟儿似乎察觉到主人糟糕的心情,体贴地用翅膀和胸脯上柔软的绒毛蹭了蹭哈利的脸。哈利轻轻抚摸着海德薇光滑的尾羽,终于挣脱出梦魇的裹挟。
他摸到床头柜上的山楂木魔杖,下意识想要使用一个显示时间魔咒,忽然想起霍格沃茨校外禁止使用魔法的规定,只好悻悻放下,借着朦胧的月光去看墙壁上悬挂的木质时钟。
“很好,很好,凌晨三点四十分。”哈利自言自语着,抬起手摸了摸不太舒服的后颈,果不其然收获满手冷汗。距离莉莉喊他起床吃早餐的时间还有足足五个小时,此刻毫无睡意的他只能坐在房间里,和刚觅食归来的海德薇大眼瞪小眼。
这样糟糕的睡眠质量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堪称波澜壮阔的四年级结束,哈利和父母在戈德里克山谷住了小半个月,又遵循着邓布利多的要求,马不停蹄地收拾好行李,来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这座阴沉破旧的老房子。而从他住进小天狼星特意安排好的房间开始,连续不断的噩梦侵袭了他每个安恬的夜晚。
哈利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以往,他虽然也做过不少麻瓜口中的“清醒梦”,但这通常不会影响到他睡觉时的状态。哪怕一整晚意识都处于亢奋之中,清楚自己正在梦境里遨游,他第二天醒来后依然神采奕奕、满身活力。
但这个暑假里,像这样数不胜数的梦魇则截然不同。每当陷入噩梦,他都以为自己变成了一本悲剧小说的主人公,身临其境地经历一场场重复的死亡,而他面前上演的惨状远比冥想盆中看到的记忆更加真实。
他拿不准梦境背后的含义,暗自纠结自己是否应该将这些事告知父母或小天狼星,来换取一些安眠魔药。然而近日里,詹姆和小天狼星每日忙的脚不沾地,莉莉则不得不在魔药制作室里扎了根。哈利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原因,给长辈们增加更多负担,只好在饭桌上艰难地、用“预习五年级魔药学”这样蹩脚的借口搪塞亲人们的关心,掩盖自己精神日渐萎靡的真相。
好在,除去父母、教父和已经不再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职位的莱姆斯以外,他仍然并非孤立无援。念及此,哈利从柔软的床铺翻身而下,披上棉质的睡衣,光着脚走到窗前的书桌旁,从众多书本层叠的罅隙里抽出一张羊皮纸。
“致不知道在哪儿逍遥的德拉科:”
哈利甩了甩手中不太好用的羽毛笔,却不慎将墨水滴在了手边刚翻开的《高级变形术》上。他懊恼地叹气,心神不宁带来的小小失误充满这个不太顺心的暑假。说不清罪魁祸首究竟是噩梦还是这方天地外的剧变,哈利时常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某些神秘而无法控制的变化。
就着这个问题发了会儿呆,哈利神游天外的大脑被海德薇不满地小声鸣叫唤回来。他打开摆放在桌边的圆形盒子,倒出一些剥去壳的坚果,倒进专属自家雪鸮的碗中。很快,将会有一场长途飞行的麻烦找上他聪明的姑娘,哈利对海德薇小声说了句抱歉,再度拿起羽毛笔。
“我又梦到爸爸妈妈被杀死的场景了,和之前完全一致。”哈利咬着嘴唇,在羊皮纸上写到。在德拉科的建议(实际是一场让他哑口无言的单方面嘲讽)下,他那如一团杂草般凌乱的字迹逐渐变得整齐美观。而练字作为一种平复心绪的好办法,也成为了他暑假里培养出的全新爱好,“那些场景非常真实,我甚至觉得,它们就是我的亲身经历。每每梦到这个场景后,我在早晨见到他们时,都很难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看不清凶手的脸,他浑身都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但我能听到他的声音,我猜测那很有可能正是伏地魔。可我明明没有直面过他,按照梦境原理,他不该这样具体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哈利想了想,将自己的猜测也写了上去,“德拉科,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妈妈,因为那些你知道的原因,他们最近非常忙碌,我甚至找不到什么和他们密切接触的时间。”
“小天狼星说,外面很危险。除了潜藏在暗处的伏地魔和食死徒们,魔法部对我们毫不掩饰的针对仍在持续。他不肯放我出门,甚至连《预言家日报》也不给我看。但那上面会刊登什么样的文章这并不难猜,无非是说我胡言乱语,说我们一家都是疯子,魔法部把詹姆和小天狼星辞退是明智之举,而邓布利多先生老糊涂了,才会被我蒙骗。”
“这些日子实在太无聊了,好在赫敏、纳威和罗恩一家很快就会到来。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已经在期待霍格沃茨的新学期了。或许等我收到购物清单的时候,小天狼星会勉强允许我出去透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