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幻觉,哈利耳边传来遥远的歌声——这是他的第二次听到这样飘渺神秘的音乐,第一次则是在那间斯莱特林的密室之中,纳威站在他身边,里德尔扭曲的面孔近在咫尺。歌声在他胸腔里震动,哈利感觉到自己刚刚因惊恐而几欲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恢复了它的功能,连冻僵的四肢躯干抖恢复了温暖。
深红色的大鸟自远方而来,金光闪闪的尾巴从哈利眼前飘过,亮黑色的眼睛里含着与人无异的悲悯。它落在德拉科身边,收拢起两扇巨大的翅膀,金色的长喙蹭蹭昏迷着的年轻人冰凉的脸颊,美丽的脑袋贴在那里不动了。
凤凰福克斯,自从邓布利多消失后,它也再未露过面。哈利原本以为这只极富人性的神物与他的主人同去了一处,却不想在此刻带来绝处逢生的希冀。
珍珠般的泪水落在德拉科青白的唇上,在其间消弭无踪。奇迹般的,他如死去般的脸色染上了一片健康的红润,干瘪的两颊重新变得饱满,冷下去的身体缓缓回暖,连干枯的发丝都重新显露了几分马尔福家族特有的光彩。哈利慢慢走过去跪下,将耳朵贴在德拉科胸口,听到他的心脏正有力的搏动着。
“谢谢你,福克斯。”哈利喃喃自语着抱住德拉科。
凤凰抓了抓他的肩膀,像是鼓励。紧接着,它腾空而起,落在汽车的前顶盖上,扇扇翅膀,做出一副振翅欲飞的模样,歪着头看向哈利。
哈利福至心灵:“你要我们跟着你走?”
凤凰拱了拱细长的脖颈,像是点头。
哈利眨了眨眼。他没再犹豫,小心翼翼地拖着德拉科走到车前,尽力将他放进副驾驶的座位。若非他在这一年里瘦了太多,自己未必能弄得动他。哈利心酸地想着,忙不迭将所有行李一股脑塞进车里,再坐到驾驶舱中。
凤凰一飞冲天,他踩下油门,紧随其后,消失在松恩峡湾深夜上空的云雾里。
“所以是那只鸟带我们来到德姆斯特朗,”德拉科喝了口水。他能感觉到,灵魂分裂的症状好了不少,脑海里针扎般的剧痛已经转变为偶尔的隐隐刺痛,连四肢百骸间原本凝滞断续的魔力都重新流通起来。然而他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解,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他迈向死亡的步调变慢了些却并未停止,从仍然消退的五感间可见一斑,“邓布利多和尼可·勒梅是朋友,理论上,它也能够帮我们找到勒梅。”
“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哈利叹了口气,“但我们到达这里的瞬间,福克斯就不见了。”
德拉科撇了撇嘴,这只鸟简直和它的主人平日里说话一知半解、故弄玄虚的作风如出一辙。
“我们的汽车直接落在了冰湖里,是这里的魔药学教授发现了我们。好在虽然你休学了,却仍然算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这座城堡认可你的身份,他才能破例将我们送进医疗翼。”哈利俯下身,把德拉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微笑道,“托你的福,德拉科,这是我第一次来德姆斯特朗。”
“感觉如何?”
“比荒郊野岭好得多,虽然还比不上霍格沃茨,”哈利说,“你说的对,霍格沃茨是最好的魔法学校,尽管我对‘斯莱特林是最好的学院’这句话持有保留意见,格兰芬多足矣和它并列。”
德拉科佯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威克多尔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回来的消息,他来看过你,还邀请我们在一切结束之后来这里一起和他打魁地奇。”哈利继续解释道,“以及,你的炼金术教授要在你醒了之后和你谈谈……”
哈利话音未落,医疗翼的大门被来人推开,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袍的年迈女巫走了进来。看到德拉科已经醒了,她脸上紧绷的皱纹线条略舒缓了些。哈利连忙站起来,将窗边的椅子让给长辈,自己走到德拉科的另一侧,斜坐在床位上。
德拉科刚要起身同她打招呼,目光落在老人的脸上,却愣住了。半晌,他坐起来,开口道:“我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索菲亚女士的时候便觉得有些眼熟,教授,她和您……”
“她是我的女儿,全名是索菲亚·罗齐尔,”女巫将佩戴在长袍内侧的项链掏出来,绳子末端赫然是个由三角形、圆形和竖线组成的黑色标志,“藏在德姆斯特朗是个好主意,这里远不止我和格雷维斯那家伙两个。波特告诉我,你们离开法国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人。马尔福先生,我们都欠你一个人情,找人的话,或许能帮的上忙。”
德拉科和哈利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欣喜和赞同。德拉科点了点头:“我们要找尼可·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