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德拉科还有另一个猜测——这是只有他能有所预料的念头。尽管它听起来极其不可思议,但随着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它的可能性却在无限增长。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口,空无一物的领口提醒着他,那枚金色的小小沙漏极有可能是邓布利多失踪的罪魁祸首。
“那我们先不谈这些。”于是,他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余光瞥见妖精海勒走了进来。德拉科向跟在它身后的双胞胎点头,他们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得意笑容,显然带他们来到此地的目的已然达到。
海勒的目光仍然落在手中写满字迹的羊皮纸上,它再度抬头后,看向德拉科的神情里更多了些人性化的暖意,并罕见地冲他举杯:“尽管妖精制造的法器遍布整个巫师界,也很少有你的同类能够真正意识到他们在炼金术上的技不如人。”
“那么我很荣幸,我并非这群傻瓜中的一员。”德拉科弯起嘴角。
眼见韦斯莱兄弟们识趣的离开,他重新坐直,后背向前微倾,摆出一副求知欲格外迫切的姿态,坦率地提出自己今日真正的来意:“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自从我们上一次见面后,它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桓不去。”
海勒打了个响指,它手中的茶杯变成了盛着香槟的郁金香高脚杯:“你获得了这个资格,小马尔福先生。”
“上一次,我带来美丽的拉文克劳冠冕时,很遗憾曾听您提及,它是一个被‘主动制造’出的魂器。”德拉科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努力隐藏住内心因愈发接近真相而不断烧灼的痛苦,“然而魂器的魔法晦涩久远,遍查我所能企及后的书籍,我仍然无法找到关于它最完整的知识,而‘主动制造’这个形容更是闻所未闻。”
妖精海勒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利笑音:“我本以为你发现这件事的时间会比现在的早上不少。”
德拉科忽略掉妖精话语里嘲讽的意味,继续问道:“也就是说,魂器也存在被‘被动制造’出的可能性,是吗?”
“对于世界上的任何一种生命而言,灵魂始终是它存在并区别于其他万物的本原。主动制造出的魂器需要历经死亡和杀戮,因为唯有剥夺一个生命的罪孽才能使撕裂强大的灵魂。”海勒继续用嘶哑而缓慢的奇异音调解释道,“而被动制造出的魂器同样需要经历这一过程,但制造者通常对此无知无觉。灵魂的分裂并非他们的本意,杀戮更是意外之举,只是被更强大的、外在的力量撕裂的灵魂不得不离开原本的身体,进入其他能够容纳它的器皿。”
“制造者通常对此无知无觉……”德拉科轻声重复着他的话,耳边传来自己的心脏无限下坠的空洞的破风声。
“只有一种杀戮有资格被称为‘意外之举’。”海勒说,“就是当受害者和加害者不分彼此时的谋杀。”
他行走在一片浩瀚无垠的雪原里。
这是第一百六十四次,他站在马尔福庄园的地牢里,转动了挂在脖颈上的时间转换器。然后呢?
滴——答——滴——答——
德拉科从不知道,他的大脑居然能储存下如此巨量的记忆画面。无数个场景就像是麻瓜电影院里的巨幅荧幕,而播放电影的人错误地按下了倒带的按钮,它们便如同火车两侧的田野、飞机舷窗中的云朵,依照时间的顺序由后向前,如洪流般呼啸而过。
最后,他透过眼前模糊的、陈旧的透明屏障,看到几十年前,自己在母亲的怀抱里闭上眼睛。
他再度睁开双眼,沙漏转过他精确计算的圈数后,马尔福庄园熟悉的陈设不再出现,而他来到了面前的这片雪原。
我成功了吗?
我如愿以偿了吗?
我终于回到过去了吗?
他骤然抬头,望向当空的旭日,光辉在他眼里逐渐消弥,化成一片近乎金属般的光泽,小小的白色翅膀从圆形两侧伸展而出,轻轻扑扇了两下。德拉科下意识地抬手,金色飞贼落进他的掌心。
“你也是一个找球手吗?”稚嫩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带着兴奋和雀跃,“我爸爸总说,我一定能成为最优秀的找球手!”
德拉科转过身,一个个头刚到他腰侧的男孩站在地面,他拥有黑色微卷、桀骜不驯的短发,绿色的眼睛比他所见过最珍贵的祖母绿宝石更加明亮,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空无一物,养尊处优的脸颊上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你是谁?”他问出了这个答案已知的问题。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男孩歪了歪头,举起双手,手指组成一个圆形框住德拉科的脸,“我看不到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