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微笑着揽着她,“怕了?”
她却不解着问道:“什么是寂寥红啊?”
顾千山站了起来,替宴辞轻声答道:“那是一种能够侵蚀人的心智,让人逐渐变得偏执、阴暗,最终吞嗤掉那人心中一切美好、希望的毒药。”
“中毒以后,人,便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凝视着宴辞的侧脸,“那是个心中只有阴暗与仇恨的怪物,活得越久,便越可怖。”
怀乐摸了摸宴辞的脑袋,睁大了眼睛,伏下身子,与他面对着面,“真的啊?”
宴辞点点头:“是啊。”
当年那碗毒,他与三殿下一人一半。三殿下不到十岁便死了,他却活到了现在。
只不过——执起怀乐的手,漫不经心印下一个吻,宴辞冲她眨了眨眼,“但我不是怪物。”
“我不信。”怀乐深深地看着他,“你以前就是个小怪物。”
杀机四伏,此处容不得柔情蜜意。
寒光一线,映得祝千山眉目似雪。
剑鞘被轻轻扔在一旁,有清脆金石相击之声。
祝千山的长剑指向了他们,冷声道:“公主,你让开。”
他低低说道:“为着朝局安稳、皇位不落入他人之手,我不能留他。”
声音里,竟有一丝恳求:“怀乐,你不要阻拦我。”
怀乐茫然地看他,随后却是摇了摇头。
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摇头的意味,只是下意识膝行着,张开双臂抱住宴辞。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般不顾肮脏地护着他。
宴辞的眼里带了些讥诮,“我的命,不在这一时片刻。顾千山,你不必因为嫉妒而急着杀我。”
他慢条斯理地站直了身子,又伸手将怀乐扶了起来。
侍卫纷纷上前,解开手中武器。
无数支锋冷的剑,指向了这二人。
在这刀光剑影的中央,宴辞牵着怀乐的手,慢慢向前走着。
他的眼珠子染上了一些奇异的灰白色,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如临大敌的侍卫们,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让开。”
怀乐安静立于他的身侧。
她总是一副状况外的神游样子,当年顾千山第一次在大乾见到她,令侍女给她灌下那一碗毒,她被呛得眼泪直流,可等她舒缓过来以后,也只是舔了舔嘴角,怏怏说道:“还挺甜的。”
接着,她仰起脸,好奇地望着他,“你就是来接我的人?”
顾千山说不上自己那时候的心思,大概是奇怪的吧,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平静地接受这份命运。
随后,她对他弯了弯眼睛,“你长得倒是很好看嘛。”
静默许久。
顾千山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那两人就像飞出去的鸟儿一样,牵着手,招摇而轻快地从这里逃走了。
第33章 第 33 章 顾千山的执念,怎么全……
接下来的记忆却有些模糊, 只有闪过脑海中的一些片段。
这一夜,墨绿色的喜服,柔软的亲吻,江恕一些不成语句的破碎呢喃不断划过耳边, 怜青觉着心里有些痒, 半梦半醒间, 她的脑中钝钝一痛,忽而抬眸与身上的人对望着。
江恕的嘴唇嫣红,眼眸却黑得像浓墨染就, 瑰丽的脸上略带一丝困惑,耻骨忽而向下一压。
怜青吃痛闷哼出声。
只清醒了这短短的一瞬。
脑子里仿佛有谁在抓狂的大叫,很快她便重又昏沉了起来,江恕与沈怜青被晃荡着滤出去, 日暮流转, 一眨眼, 她已重新回到了宫中。
宴辞已经死了。
平帝确实没有骗她, 就在宴辞死后的那天下午,有一个守皇陵的太监送来了一个解药的方子,顾千山立刻寻来了药材熬制成一碗药,用双手捧着, 递到她的身边。
“等你喝了这药,我便要去迎回太子了。”
他凝着怀乐锁骨处的痕迹,眉眼淡淡的,“去我府上住吧, 怀乐。”
喝下拿碗苦涩的药,他摩挲着怀乐的侧脸,“总觉得你……变淡了许多。”
就像是慢慢变得透明, 没什么血色。
“是吗?”怀乐的舌尖抵着蜜饯,怏怏说道,“好些天没晒太阳了。”
顾千山拉着她下床,“那我带你出去走走。”
阳光明媚,草长莺飞。
“千山将军,你知道吗?在奎国的南面,生长一种叫做‘夜葵’的小花,我没在你们这里看见过。”
“公主想要?好,我派人去寻来。”
怀乐嘟囔一声,“也不是说想要吧,在你们这里从来没看见过呢……”
突然想到了这个。
他们一边散步,一边漫不经心着说着没有意义的闲话,怀乐总觉得嗓子里的苦味阴阴不散,“这药里都有什么啊,苦死我了。”
说完,她却又添了句,“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