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却是再也不见了。
她当年寂灭的原因倒是众说纷纭,许多人都说她其实只是沉睡了过去,只是几万年里不曾现身,世人倒也真当她死去了。
原来她却在大墟里。
“是这样吗?”
他顿了顿,“我不知道。”
怜青若有所思,“你们是玄女所结成的珠胎,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
不过当年的水笙倒是亲眼见过玄女。
怜青起了身匆忙道:“我去找水笙。”
水笙总被关在这里,想来也是闷得要死。
只是怜青还没走多远,便敏锐地发觉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幽秘的血腥味。
她的心神顿时紧绷起来,只当是这里有什么异状,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静湖,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突然间,怜青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僵在了原地,慢吞吞地转过了头,看向江恕。
血,就是从他的身上流出来的。
这里终日皆是昏沉沉的,鲜血从他的身上汩汩流出来,颜色却是近乎于浓墨般的黑。
见她看了过来,江恕偏头对她弯了弯眼睛。
乌玄剑近年来调教得当,冷厉地立在半空中,还在缓缓刺入他的锁骨,像是把骨头都要钉穿。
血肉剥离,露出了森然白骨。
以及埋在皮下的那条被血染成鲜红色彩的小银链,链条的一端暴露在空气里,引得母铃不安震动。
怜青深吸了一口气,她只是立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江恕。
“来。”那少年的口吻很是平静,带了一些不易觉察的渴求,“把它拿走。”
绞魂链一旦被种入体内,就会与宿主的骨肉纠缠着牢牢长在一起。
强行剥离的话,此人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但他是异骨。
怜青不动,江恕歪了歪头,索性便就这么缓缓向着她走来。
每一步,牵动伤口,都在脚下炸开了淋漓的血花。
直到来到怜青的面前,江恕微微仰起下巴,将锁骨上的那块血洞毫无遮掩地展示在了她的眼前,轻声说道,“我想让你亲自动手。”
能察觉到,怜青微凉的指尖似乎略有迟疑地碰了碰那银链的边缘。
江恕有些难耐地抿紧了唇。
他不是天生迷恋痛苦,可是怜青不喜欢他。见到他的第一天,就故意要让他那么痛苦。
想起怜青,便想起那天的痛。江恕实则有些模糊了二者间的区别,他想着,痛……便等同于怜青。
怜青尾指勾住那链条,试探性地扯了扯,便听见少年苍白的一声冷哼。
血水混着因痛渗出的冷汗,粘腻在他的肩窝处,形成一个浅浅的小湖,那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你在故意躲避吗,骗我说要去找水笙。”江恕略低着头,看向怜青形状丰润的唇,说话间,胸腔震震着,略有些伤心的意思,“你不愿意跟我好好说话。”
“你愿意跟我好好说话了?”怜青声音很冷,她忽而将母铃从腰间拽了出来,不顾那小铃铛慌张的跃动、叫喊声,只是让手掌中注入灵力,硬生生将其压成了齑粉。
随着那母铃被销毁,银链似乎也在同一时间失了生气,江恕的喘息声变大了,心里却觉着有些甜,他舔了舔唇角,刚要说些什么,怜青便已是又快又狠地抽出了那条死去的银链。
万幸的是,它方才已自动从江恕的骨肉中分离,拿走它的同时,不至于让江恕上半身跟着一同被销毁。
只是免不了皮肉之苦。
银链被轻轻甩在了地上,发出叮咚一声响。
这一声脆响,也让江恕终于支撑不住似的,无声地跪在了怜青身前。
他长高了许多。
哪怕跪了下去,一颗头颅恰平怜青的胸前,嘶呵着仰头,能看见她低垂下来的冷漠眼神。
他身上的血,也一并将怜青浑身沾湿。
腥热,厚重的血。
他肩上的伤口瞧着骇人,有裸露的白骨。
“别走,好不好。”江恕去捉她的手,声音有些哑,“从前,是江砚白分开了我们。但是现在不会有别人了。”
那碗大的伤口已经有所愈合,以人眼能瞧得见地速度,缓缓闭合着。
他下跪祈求的模样似有几分虔诚,怜青却毫不客气地拎着他的衣襟,将他重又拖回了水里。
碧柔的湖水冲刷着二人身上的粘腻腥血,这湖水却是有些冰,激起怜青一些微小的颤栗,很快她被江恕拥在怀里。
难得的满足。
江恕叹出一口气,揉了揉怜青单薄的肩,“别生气了。”
骨骼的起伏与血管脉络就在他的掌下,这种感受实则有些奇异。
她的情绪其实很好猜,有什么东西都会摆在脸上,此刻只是紧抿着双唇,眼皮也半垂着,很不高兴,是发怒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