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怕,我经常与春月宫人通信的,他们都知道你很安全,偶尔神尊还会亲自指点你的修为。”温语芙安慰道:“阿洛知道你很安全以后,总算是放了心。”
张见素却是面色一僵,嘴角抽了抽,“你管这个叫指点修为?”
江砚白把她关在维岳山门里,虽说没怎么为难过她,总是一日三餐好生招待着,但她……真的很害怕。
怕什么来什么,张见素叹气的同时,温语芙却忽而匆忙起身,恭敬道:“神尊。”
江砚白点点头,“你出去罢。”
淡漠的眼神移过来,张见素只假装没看见,继续拿剑柄嗑着手里的坚果,掰开来一粒粒塞进自己的嘴里。
看了好一会儿,江砚白这才开口,例行问道:“她可曾联络过你?”
张见素飞快摇头。
她们两个是能够直接联通识海,但自从沈怜青逃走以后,两人全都默契地没有再度连接。
江砚白的眼神变冷了,但语气反是有些嘲弄,“是么。”
有阴影落在桌子上,覆住了那些碎果皮。
张见素头皮发麻,根本不敢抬头,磕碰着说道,“我没骗你,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知道就算了。”
江砚白捻起了一粒坚果,慢慢的在指尖压碎。
……总觉得碾压的不是坚果。
“她也喜欢吃这个?”
话题跳得有些快,张见素愣了一会儿,这才迟疑道:“……她没吃过吧,这个是温语芙带给我的。”
沉默片刻,江砚白再度轻飘飘着问道,“那她喜欢吃什么?”
这几十年的空白里,他对怜青一无所知。
以至于分明就在眼前,他却没认出来。
张见素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只瞧着江砚白似乎是恢复了往昔的几分平和。
然而她知道,江砚白这种人,表面上越是平静,内里却越是疯得厉害。
当年不也是这样平平淡淡着,一剑捅了沈怜青么?
“我不知道啊。”
在感受到微妙的恐惧之前,张见素忽而又补充道,“她离开你以后,性格变了很多。对吃喝玩乐这些一概都不在意,心里除了复仇,根本没空想别的。”
“哦?”
“……对啊。”
那粒坚果,又轻飘飘着被扔了回来,在石桌上咕噜噜地滚了一段距离,又猝不及防着滑落在地。
张见素的心,仿佛也成了这颗小果子一样,不安地滚动着。
江砚白的声音极轻,“除了仇恨以外,她的心里,当真装不下旁的,也不曾交予别人?”
这是两年以来,江砚白第一次问起沈怜青的感情。
就像是一根绷到了极致的弦,指甲轻轻划过去,就要破开。
“没有。”张见素飞快嘀咕一句,“她刚被你一剑捅穿了,又怎么会轻易喜欢上别人?”
倒是江恕这小子,怪不得如此古怪呢。
原来他曾经在怜青的身体里寄居数百年,对怜青的熟悉与追寻,只怕是刻在了基因里的。
那股阴冷的气息,像是缓缓散开了去。
江砚白此时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倒是机灵。”
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威胁。
没来及松一口气,张见素忽而被又被吓得血液倒流。
只听见他柔柔说道,“怀乐公主,我很想杀死你。那样大约会让她恨我入骨。”
江砚白牵了牵唇角,“恨到极致,也是好的。”
也许会出来见他。
张见素大惊失色,又不敢多言,只能这么唯唯诺诺看着他,“你杀我,没半点好处的。”
江砚白冷淡道:“是啊,所以我暂且留着你。”
说完那句威胁之语,他却是淡淡坐在了张见素的对面,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她。
就像是透过她,在看沈怜青。
张见素镇定与他对望,忽而听见他讥讽一笑,“我从不知道,原来她竟会这样看我。”
当年他在心境中碰见了玄女,瞧见了怜青被异骨寄生,心忧如焚的同时,对江绮亦生起了别样的憎恨。
他曾把这个弟弟视作骨肉至亲,对方却要治他于死地,甚至连他的妻子都不放过。
江砚白下定决心要除掉他。然而异骨一旦寄生,除了与宿主纠缠至死以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杀妻证道的那番话……实则,是讲给江绮听的。
只有让江绮信了怜青会被自己杀死,他才会放弃寄生,彻底将两人分开。
那番话,却让怜青记在了心里。
不该的。
他们是全天下最亲密的夫妻,为何怜青会对他杀妻证道一事深信不疑,自此认定他是虚伪绝情之人。
往日的那些夫妻情深,在她的心里难道一文不值?
在听了水笙的那番话后,明明知道自己当年是被江绮寄生,却还是选择跟着江绮走,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