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的心里模糊着闪过一个念头——也许不该给她那条绞魂链的。
还在分着神,辰少连便阴阳怪气着来了一句,“就连大名鼎鼎的维岳神尊,当年也不是杀妻证道飞升了去的?真是难怪这全仙门人都有样学样,挡路的就一脚踢开,有好处却全揽进自己怀中。”
在场众人莫不为此言悚然而惊,即使他们身中剧毒,然而此刻还是忍不住偷看江砚白的脸色。
当年的七杀殿,不过是因为一个长老他的灵宠被神尊的妻子抢走,出言不逊了几句,偌大的门派,说没也就没了。
沈怜青永远是修仙界的禁忌。
众多目光下,江砚白却只是淡声说道,“你对整个仙界,倒是颇有些怨气。”
“我记起来了,”他点点头,思索道:“当年是你罢,堕入了冥山的幻象之中,以为是群魔踏破仙界,便是发了狂似的跪地求饶,不仅供出你辰家秘境的破解之法,还将你那女儿推在前头替你受死。”
说着,江砚白指尖一勾,那玉台上的辰蕴便叫一道纯白灵力困住了,被迫升至半空,立在了江砚白的面前。
就是她。
“辰蕴!”阿洛失声叫道,“她是这个人的女儿吗?”
冯春亦是皱眉,揣摩着江砚白并没什么杀意,暂且伸手制止了欲往前冲的阿洛,“她是从辰家出来的,少不得要卷进辰家的事情。”
怜青微微眯了下眼,却是低声问了句,“辰蕴,她与冥山有联系吗?”
江恕说,“有。”
江恕知道,却没告诉她。
怜青点了点头。
她还半倚在江恕的身上,侧脸被他轻柔地蹭了蹭,听见江恕的声音很低:“你生气了?”
能感受到,江恕那专注着的目光。
“冥山的人是追着你来的吧?当年那个村、镇……包括追逐而来的辰蕴。”怜青瞥一眼安静立在栏杆前的予乐,嘴唇抿了抿,“我早该知道。”
江恕这样的异骨,一露面,必然会掀起不平凡的风波。
当年她就怀疑过辰蕴的来历,但是这姑娘既然坦言是来自于辰家,身上有些不愿告诉旁人的过去也很正常。况且辰蕴一直没有,或者说没显露出过什么坏的心思,怜青便不愿过多的疑神疑鬼。
没想到,她是冥山的人。
江恕的怀抱骤然变得重了一些,一张脸几乎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听着有些闷:“辰蕴叫我跟她走。去冥山,当他们魔族的魔尊。但我不愿意。”
“什么时候的事情?”
“冯春来到春月宫的那天夜里。”
那个时候,怜青并不信任江恕,处处提防着,也有偏见。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脊背挺直了,想从江恕身上坐起来,只是不妨一只手被他扯了下,整个人又跌了回去。
跌得她有些懵。
张见素偷偷瞄了她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喊出三个字:抓早恋。
两人的目光倒错,江恕微微侧着头问她,“你不怪我瞒着你呀?”
“怪。但是我从前也瞒过你不少事,扯平了。而且我那时……对你的态度有些不公正。”怜青重新坐了起来,“算了,你又是为什么不愿意去冥山?”
“我不想离开你。”
即使知道他会这样回答,怜青仍觉着有些不自在。她只好抬头,佯装看向还在对峙中的那群神魔。
江恕嘴角微微一撇,“你想让我去冥山吗?我以为,你很讨厌魔。”
从前的怜青,也许还会对魔物有些偏见,但是眼瞧着如今仙界正道这样——江砚白杀她证道,这群仙家修士眼里只有灵力与资源,不惜联合起来欺辱一个小门派,这样的行为,与魔比起来,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她淡淡一哂,“我讨厌的不是魔,而是坏心肠的人。”
江恕若有所思着点点头,眉峰忽而微微上挑,“这里的人,都很坏。”
这里的人,不仅坏,而且很上不得台面。
江砚白的那一番话,似是万分刺痛了辰少连。他的双目变得殷红,狂笑数声以后,忽而拍了拍手,紧接着,他身后便有魔物便吹动了一支叶笛。
笛声刺耳难闻,音律声像是化为一条条扭曲的小虫,直往人的脑子里钻。
随着笛音响起,那些服药的修士们便莫不面露痛苦之色,修为高的一些人犹自强撑着不至失态,可是那些小弟子们不过数息,却全都挣扎着倒在了地上,大约是经历着万分的痛苦,呻吟与尖叫霎时传遍了此处。
在这宛如地狱般的场景中,江砚白忽然听见沈念初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是幻觉。
他缓缓回头,只见沈念初已经站起来,仰头对他说道,“江砚白。辰蕴是我春月宫的人,你要这样捆她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