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颠簸还在继续,偷偷钻进的月光将那双桃花眼染上一层轻轻的水雾。
鸦睫轻动,在那氤氲的水雾下,溪烟棠头一次瞧见他眼中的自己。
“真漂亮。”
溪烟棠眉眼一动,不知不觉开口,眼神一瞬不瞬盯着他。
江春漾这副眉眼简直是漂亮极了。
她儿时就很喜欢,总爱盯着他看,甚至破例地问他:
江春漾,你这双眼里,能不能只装我啊?
而那时的江春漾未回答她,总是沉默着,一次又一次。
但她从不恼,就一如既往地望着他。
曾经她觉得,那双眼眸是一处独属于她的小湖,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亦在月银中藏着繁星,特别是倒映她的时候。
而如今却不同了。
当她再看时,那双澄澈的眼底多了一丝她看不透的东西,也让眼底加了一丝浊气,却依然明亮,仿佛云层下透出的浮光,将她照亮。
指尖从身下抽了出来,溪烟棠轻轻抬手,拂过他的眉眼,毫不吝啬地夸赞,“江春漾,
你这双眼,真是漂亮。”
她轻声细语的话从左耳传过来,像是细雨润泽大地,也将曾经藏起的记忆如嫩芽般破土而出。
江春漾抱了抱她,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唇角轻钩,“那里面只装你好不好?”
“不好……”
高德的话从车帘的缝隙泄入,将方才的旖旎戳破,灌入一阵凉风,“世子,这车的车轮似乎坏了!”
江春漾:……
他眉眼烦躁地轻啧一声,懒得搭理。
正当他垂眸时,溪烟棠也被唤醒了,真真正正地道出两个字:“不好!”
方才那片刻的柔意如海浪般退回,那双杏花眸嗔怒地瞪他,仿佛马上要发作似的,却又被自己禁锢,只能放出狠话:“江春漾你不要脸!居然占我便宜!”
“嗯?”男人疑惑一声,语调像是带了钩子。
“恶人先告状?”
她嘴巴依旧厉害,说得句句带刺,“谁和你告状了!明明就是你!谁叫你抱我的!”
听着这话,江春漾闷笑一声,双手渐渐抬起来,眉峰微动,漾起一个轻佻的弧度,“好啊,是我不要脸。”
“那麻烦你先起来?”
她白他一眼,指尖在身下用力砸平的衣衫让男人身子一僵,却还是皱着眉头静静等她。
只不过这动作有点怪。
她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手还被自己压着,江春漾都不明白她如何摔的。
溪烟棠也同样纳闷。
他身上这系带什么时候勾住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了?
抽出的手在身下解着,少女低着头,散落的发丝顺着颈窝话落,露出红润的耳垂。
江春漾当然知道她在故意掩饰,故意不回答他最初的问题,但见她这副又羞又气还伪装的模样,他还是不由得勾唇轻笑,“强装镇定。”
“什么!”听见这句话,溪烟棠指尖一顿,心间那层遮盖的窗纸霎时间被戳破了,她登时炸了,面颊微红,“你乱说什么呢?”
“没什么……”男人眉眼微垂,轻探她一眼,“就是说,你什么时候能解开?这么压着小爷,着实让小爷很难不多想啊。”
他的视线一下一下地飘在溪烟棠搭在他腰间的小臂上,溪烟棠恼羞成怒地收了收手,竟然用头顶着他,整个人都向后挪了挪,“现在好了吧。”
“行行行。”江春漾偷笑着动了动肩膀,“这下就舒服多了。”
“那你方才怎么不扶我!一点眼力都没有。”溪烟棠撇撇嘴怪他,可江春漾却道:“这不是某人说小爷占她便宜吗,小爷怎敢动啊──”
男人似笑非笑地拉长尾音,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溪烟棠听了这话,气息乱颤,也不惯着他,用力将他腰间的系带用力一抽,连同着玉佩都滚落到车底上。
江春漾:???
脆玉声与车底的木板轻撞,也将他的内心撞得响脆。
“你干什么?”他眨眨眼睛,眸底是说不出的震惊,而后脱口而出:“强抢民男?”
但是话说出口来他又觉得不对,因为两人已经成婚了啊!这怎么能算?
江春漾面色复杂地盯着她。
溪烟棠见他脸上一会一个样,也笑意盈盈地盯回去,轻哼一声,“梦,该醒醒了!”
男人眉梢轻挑,嘴上也不放过她,故意提起那句她好不容易揭过的话,“谁知道呢,反正方才是有人亲了小爷。”
溪烟棠弯腰捡玉佩的手一顿,指尖缠绕着他那条系带,一点一点从镯子中抽出,最终咬牙切齿地扔回去:“闭上嘴吧你!”
江春漾伸手接过来,在腰间系好。
一脸笑意地碰碰她,又被溪烟棠用力一拍,“哎呦”一声,“下手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