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春漾转身,“我有什么不妥的?”
“啊──”他突然间恍然大悟,“你不会说的是我今日吹你……”男人的眼波在她手上滚了滚,笑得意味深长,却轻描淡写地撇撇手,“不小心的嘛,溪烟棠小姐不会就因为这点小事而动了春心吧?”
小事?
他说这是小事?
动了春心?
他说她对他动春心?
不知被那个字眼戳中了心思,溪烟棠腾然升起一股怒火,抓起一旁的枕头就砸向江春漾,却不出意外地,又被他接住了,挑眉笑她:“干什么干什么!”
溪烟棠低声呵斥道:“你滚出去!”
意识到她没再说笑了,江春漾就知道自己玩过火了,连忙想哄她,“我明日给你买医书……你别气……”
溪烟棠一脸不悦地瞪着他,他就该孤独终老!不管他怎么哄她,她都不会原谅了!
……
四更天的夜明亮些许,圆月悬在空中,遮住些许的云似是在白月上画了一幅山水。
穿过一片片灰脆的草丛,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地蹲在火光前。
柴堆噼啪地响起来,溪烟棠有些怕地后退两步,却被江春漾好笑似地扯过来,问道:“与年关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怕呢?”
溪烟棠翻他一个白眼,“我是怕弄脏了裙角,明日见了表妹和兄长还要穿呢,可不能在今夜脏了去!”
男人哂笑一声,“穷讲究,脏了再买个就是了,小爷有的是银子养你!”
从地上升起
的火向上使劲窜着,黄晕的光将两人笼罩。溪烟棠垂眸望着柴堆里,烤得裂开的荷叶包泥壳,不由得伸伸手。
眼看着火光要同她交握,却被江春漾给拽了回来,语气担忧地斥责,“你干什么?那是火啊!”
听着这生硬的,略带怒气的话,溪烟棠登时回过神来,硬气道:“气什么气!我就是想看看烤好没有!”
她撇撇嘴,这什么哄人的态度!要不是他以烤鸡诱惑她,溪烟棠怎么会答应他出来,还给他机会!
江春漾听了这话也一头雾水,这人怎么了?那是火,就这么将手伸过去,烫伤了怎么办?他关心还有错了?真是恃宠而骄。
男人决定不再接她的话,自顾自地望着火光里。
溪烟棠暗暗撇他一眼,见江春漾没回她的话,不由得给他台阶,问:“这鸡你从哪偷的?”
闻言,江春漾偷笑一声,勾了勾手,溪烟棠就凑了过来,听他在耳边耳语几句,她朱唇微张,登时惊诧道:“张嬷嬷的鸡你都敢偷!你不要命了!她可宝贝着呢!”
男人吊儿郎当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反正你是同伙,她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太罚我的。”
溪烟棠:???
“你卑鄙!”
江春漾:“卑鄙也是你要吃的。”
溪烟棠满脸黑线地盯着他,唇角抽抽,“……”
须臾,身后传来一众脚步声,烈火一样的光随着张嬷嬷急促的脚步声蔓了过来,江春漾登时一盆水将火熄灭,溪烟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的一只手扯到草丛里。
“嘘!”见她要开口,江春漾的指尖便伸了过来,“奶娘!奶娘!”
溪烟棠即刻反应过来,随即瞪他一眼,跟着隐匿在草丛里。
“那个兔崽子将老娘养的小鸡偷走吃了!那可是为棠棠准备的!若是让老娘捉到了,请你吃竹笋炒肉!”张嬷嬷尖锐的嗓音在周边回荡,明亮的火光从墙西头飞到墙东头,最终渐渐散发去了光芒,渐行渐远。
见人走了,两个人终于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相互摘下对方身上的树叶。
溪烟棠笑道:“看来这鸡你是吃不到了。”
“为什么?这可是小爷烤的!”江春漾问。
稀疏的月影下,少女挑了挑眉,反问他:“你没听见吗,这是奶娘为我准备的,得进我的肚子里才对!”
江春漾嗤笑一声,走向前去给烤好的泥包拿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掰开,“管他呢,反正始作俑者是你,也算顺了她老人家的心。”
“没脸没皮。”她瞥他一眼,望着眼前递过来的,冒着热气,还在向外滋滋冒油的鸡腿,犹豫了会接过来,小口小口吃着。
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溪烟棠不免回忆至儿时,两人也是这般在半夜烤肉吃。
依旧是这个草丛,也是这个院子,还是张嬷嬷的鸡,和儿时一样偷偷摸摸。
恍惚间,澄澈的月光如海水一般带人远航。曾经的火光迷蒙了现在的眼,也浸满了儿时的回忆。
江春漾在烤肉这方面很有一套,饶是她再怎么挑食,都对他手下的美食败下阵来,以至于两人分开许久,她再也没尝过。
视线顺着朦胧的月影落到男人身上,曾经大口吃肉的男孩在成人后略微规矩,修长的指尖一点点扯着肉丝,如墨般的眼里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