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海风,王胖子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这辆庞然大物,平稳地驶离了喧嚣的码头,汇入逐渐亮起灯火的沿海公路车流。
后座空间宽敞,但此刻却显得异常逼仄。
黑瞎子一坐进来,便立刻伸出手臂,将侧身蜷缩着的张起灵捞了过来,将对方冰冷湿透的身体整个纳入自己怀中。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冰冷的湿发立刻浸透了薄薄的衣料,带来一片刺骨的凉意。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收拢手臂,将人抱得更紧,用自己滚烫的体温去温暖怀中这具仿佛永远也暖不起来的玉雕。
王胖子透过后视镜,飞快地瞥了一眼后座的情形,又立刻触电般移开视线。后视镜里,黑瞎子微微低着头,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成一条冷硬直线的薄唇和线条锋利的下颌。他的一只手环在张起灵的肩背处,另一只手则看似随意地搭在对方紧窄的腰侧,指腹隔着湿透的黑色衣料,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流畅而冰冷的弧度。他的目光,如同黏稠的蜜糖,又如同烧红的烙铁,正一瞬不瞬地、近乎贪婪地锁在张起灵的侧脸上。
那侧脸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苍白得近乎透明,湿冷的碎发贴在颊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平日里总是紧抿的、缺乏血色的薄唇,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微微张开一道细小的缝隙,透出一点点湿润的、脆弱的内里。
黑瞎子的视线,就那样长久地、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拆吃入腹的专注和占有欲,凝固在那两片苍白的唇瓣上。喉结难以自制地上下滚动着,每一次吞咽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渴望。车厢内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嗡鸣和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但王胖子却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某种无声的、即将绷断的弦音,紧张得手心冒汗,抓着方向盘的手指都僵硬了。
越野车在夜色中穿行,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掠过,在张起灵沉睡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睡得很沉,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觉,呼吸均匀而微弱,带着全然信赖的脆弱感。黑瞎子就这样抱着他,像抱着稀世珍宝,用体温一点点驱散他身上的寒气,目光却像淬了火的枷锁,寸寸描摹着怀中人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每一道脆弱的线条。那专注而炽热的凝视,带着毫不掩饰的欲念,几乎要在那冰冷的皮肤上烙下滚烫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驶入一片相对安静的城郊区域,最终停在一栋带小院的二层小楼前。院子围墙爬满了茂密的藤蔓植物,在夜色中投下浓重的阴影,显得幽深而隐秘。
“黑爷,到了。”王胖子停稳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黑瞎子“嗯”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低下头,又深深看了怀中人一眼,目光在那微张的唇瓣上流连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易碎的琉璃般,将张起灵打横抱了起来。
张起灵的身体在他臂弯里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浓浓倦意的轻哼,长睫颤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下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了黑瞎子温热的颈窝里,冰凉的气息拂过皮肤。
黑瞎子身体瞬间绷紧,抱着他的手臂肌肉贲张,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抱着人,用脚踢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向院门。
王胖子看着黑瞎子抱着人消失在院门后的背影,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他发动车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全程提心吊胆的“修罗场”。
小楼内没有开灯,只有玄关处一盏感应壁灯散发出昏黄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灰尘和一种独属于黑瞎子的、干燥阳光混合着硝烟的味道。
黑瞎子抱着张起灵,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他的脚步很稳,手臂的力量却带着一种克制的紧绷。怀中的身体冰冷而柔软,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起伏都清晰地传递过来,像羽毛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
卧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窗帘紧闭着,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一张宽大的床占据着房间中央。
黑瞎子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平放在柔软的被褥上。张起灵的身体接触到床铺,无意识地侧了侧身,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湿透的黑发凌乱地铺散在深色的枕头上,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脆弱。
黑瞎子没有开灯。他就这样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墨镜的边缘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幽冷的微光。他沉默地凝视着床上沉睡的人,胸膛在黑暗中微微起伏,呼吸比平时沉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