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同样双目赤红,脸上肌肉扭曲,剧痛和幻觉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凶悍和猜忌。他死死盯着吴邪,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怒吼声震得墓室嗡嗡作响:“放你娘的屁!你才是假的!你根本不是小三爷!说!你把真正的小三爷弄到哪里去了?!老子崩了你这个冒牌货!”他怒吼着,竟真的去摸腰间的手枪,动作因为剧痛和狂怒而显得极其笨拙和危险。
“潘子!小邪!住手!”吴三省的身影出现在墓室入口,正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最信任的伙计和最疼爱的侄子,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一个赤手空拳状若疯虎地扑上去撕打,另一个则狰狞地拔枪指向对方!他惊得魂飞魄散,却因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阻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和疯狂的杀意。
就在潘子颤抖的手指即将扣上扳机、吴邪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要夺枪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从墓顶嶙峋扭曲的九头蛇柏阴影中剥离出来,带着凛冽的寒意,毫无声息地垂直坠落!
快!静!如同暗夜本身化为了实体!
他精准地落在扭打在一起的吴邪、潘子与那具散发着妖异青光的狐尸之间。
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甚至没有去看那两个陷入疯狂的人。张起灵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在那具散发着混乱源头的青眼狐尸身上。他伸出了那双被誉为“发丘指”的手,动作简洁、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左手五指如铁钳,瞬间扣住青眼狐尸那干枯扭曲、长着稀疏灰白毛发的后颈。右手掌缘如同最锋利的刀锋,精准地卡在狐尸那因扭曲而显得异常突出的咽喉软骨位置。
双腕猛地一错!
“咔哒!”
一声极其清脆、如同枯枝被瞬间折断的脆响,在死寂的墓室里清晰地炸开!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具散发着妖异青光的狐尸,那颗狰狞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歪向一边,那双怨毒冰冷的巨大狐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笼罩在墓室中的那股令人疯狂的无形压力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
正在疯狂撕扯、一个要夺枪一个要扣扳机的吴邪和潘子,如同被同时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嘶吼、狂怒,都僵在了脸上。赤红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只剩下茫然和一片空白。紧绷的身体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潘子手中的枪“哐当”一声掉落在石地上,吴邪扑上去的动作也软软地瘫了下来。两人如同两尊被瞬间抽走灵魂的泥塑,呆滞地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仿佛刚从一场极其恐怖的噩梦中惊醒,尚未完全回神。
墓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还有吴三省冲到近前、惊魂未定的粗重呼吸。
张起灵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松开手,任由那具彻底失去生机的狐尸头颅无力地耷拉着。目光转向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剧烈喘息的吴邪。
他再次蹲下身。染着血污(既有他自己的,也有血尸的)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探入青眼狐尸那早已腐朽破烂的胸腔部位。干枯的肋骨在他手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的手指在粘稠冰冷的脏器碎块中摸索了片刻,随即拈出了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暗红色、表面带着天然木质纹理的干瘪药丸——麒麟竭。
没有丝毫犹豫,张起灵用沾着污血的手指捏住那枚暗红的药丸,另一只手伸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稳稳地捏住了吴邪的下巴。
他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刻板的精准和稳定。指尖的力道恰到好处地迫使吴邪无意识地张开了嘴。
那枚暗红、干瘪、散发着浓烈土腥和奇异药香的麒麟竭,被张起灵干脆利落地塞进了吴邪的口中。
“咳咳……咳!”吴邪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物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神智在咳嗽中迅速回笼。他茫然地眨着眼睛,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中带着回甘的奇异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捂住嘴,却摸到了张起灵尚未完全收回的、沾着血污和不明粘液的手指。
“这……这是什么?”吴邪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茫然,下意识地看向张起灵。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和对眼前人的全然依赖。
“麒麟竭。”回答他的不是张起灵,而是终于冲到近前、惊魂甫定的吴三省。他的声音带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和一种强压下去的惊悸,目光复杂地扫过吴邪,最终却不受控制地、紧紧地黏在了张起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