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重新燃旺了些,众人围着火堆烘烤湿冷的衣物(虽然烤干了也全是泥巴印子),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的沉默,只有王胖子还在嘟嘟囔囔抱怨泥巴糊住了他兜里的压缩饼干。
“小哥,”解雨臣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尽量忽略自己身上泥巴带来的不适感,看向安静坐在火堆旁、任由泥浆在身上慢慢干结的张起灵,“那个女人……你刚才喊她陈文锦?你认识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还在生闷气的吴邪也竖起了耳朵。
张起灵抬起头,火光映着他沾满干泥的脸,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淡:“是陈文锦。”
“你怎么认识她的?”吴邪急切地追问,“她……她不是早就失踪了吗?而且她怎么会变成……变成那个样子?”
张起灵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他看了吴邪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吴邪莫名其妙地心头一跳。
“定主卓玛的帐篷里。”张起灵只说了这七个字。
“啊?”吴邪更懵了,“定主卓玛的帐篷?什么意思?她在那里?不可能啊!我没看到啊!她就给咱们看了个盘子……”
张起灵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吴邪,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噗……哈哈哈哈!”旁边的黑瞎子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他在泥地里笑得前仰后合,泥点乱飞,“定主卓玛的帐篷里!哈哈哈哈哈!哑巴,你是想说他暗示过你了!就在那帐篷里!”
“暗示?”吴邪如遭雷击,彻底崩溃了,他抓狂地揪着自己沾满泥巴的头发,“什么暗示?谁暗示了?暗示什么了?!那个陈文锦?我怎么不知道?!张起灵!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啊!谁能看懂你的眼神暗示啊!啊?!”
吴邪的崩溃呐喊在雨林的夜色中回荡。张起灵看着他抓狂的样子,又看了看笑得快岔气的黑瞎子,默默地低下头,掏出了一小包被泥水浸透、但密封性似乎还不错的压缩饼干,慢条斯理地拆开,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仿佛吴邪的崩溃和黑瞎子的大笑,都与他无关。
解雨臣看着这鸡同鸭讲的一幕,再看看张起灵那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是你自己没懂”的淡然模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跟张起灵沟通,果然需要特殊的解码器。而那个解码器,似乎只有黑瞎子……或者,是张起灵愿意让其理解的人,才能掌握。他看着满身泥泞、兀自吃得专注的张起灵,火光跳跃在他沾满泥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这个强大又谜团重重、心思单纯却又难以捉摸的男人,此刻安静吃着压缩饼干的样子,竟透出泥娃娃般的……可爱?解雨臣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形容词惊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第61章 解连环
吴邪还在为“眼神暗示”抓狂,张起灵依旧淡定地啃着压缩饼干,王胖子试图从泥巴里拯救他的零食,解雨臣强忍着洁癖带来的不适,黑瞎子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张起灵吃东西时微微鼓起的腮帮……雨林的夜色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枯叶摩擦的窸窣声,从众人身后的密林阴影中传来。声音很轻,但在经历了野鸡脖子的“模仿”事件后,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瞬间警惕地循声望去。
只见幽暗的树影下,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依旧是那身褴褛的、糊满厚重泥浆的衣服,但此刻,她脸上的泥污似乎被刻意清理掉了一部分,露出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锐利、疲惫。正是之前张起灵追出去的那个“泥人”!
“文……文锦阿姨?!”吴邪失声叫了出来,猛地站起身,身上的泥块簌簌往下掉。
解雨臣也霍然起身,眼神复杂难辨:“陈文锦?”
陈文锦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和了然,最后停留在张起灵身上,微微颔首,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然后,她转向吴邪,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吴邪,时间不多了。”
陈文锦的话语简洁却信息量巨大,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层层剥开迷雾,露出残酷的真相核心。关于西王母国长生实验的可怕本质,关于“它”的存在与干预,关于九门几代人被裹挟其中无法挣脱的命运……还有,关于“吴三省”的惊天秘密。
陈文锦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惊雷炸响在吴邪和解雨臣的耳边。
吴邪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三叔他……”他脑中一片混乱,无数与“三叔”相处的画面飞速闪过,那些细微的、被他忽略的违和感,此刻如同破碎的玻璃,尖锐地刺痛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