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雇佣兵的眼神里,最初那点八卦和轻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赤裸的惊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看得有些出神。
“咳!”旁边那个络腮胡壮汉用胳膊肘重重捅了他一下,带着警告的意味。
年轻雇佣兵猛地回过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赶紧低下头去啃自己手里的饼干,掩饰着失态。
张起灵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微的暗流。他拿着饼干和罐头,转身准备回帐篷。
就在这时。
“哑巴?”一个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紧绷的声音从帐篷方向传来。
黑瞎子掀开帘布走了出来。他没戴墨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适应着晨光,眼下的青影在日光下更明显了些。头发有些凌乱,几缕不听话的碎发翘着。他第一眼就精准地捕捉到了篝火旁的张起灵,以及…那几个雇佣兵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黏在张起灵身上的复杂目光。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脸上瞬间挂上了那副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痞笑。他几步走到张起灵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极其熟稔地揽住了张起灵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起这么早?”黑瞎子低头,凑近张起灵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种毫不掩饰的亲昵,“饿醒了?想吃点什么?罐头太凉,我给你热点粥?”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过张起灵的耳廓,手指还无意识地在对方紧窄的腰侧轻轻摩挲了一下。
张起灵被他揽着,身体没有任何抗拒或僵硬,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冰冷的压缩饼干和罐头递了过去。
“啧,就吃这个?”黑瞎子嫌弃地撇撇嘴,但还是接了过来,顺手就揣进了自己宽大的外套口袋里。他揽着张起灵的手没松,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几乎是将人半圈在自己怀里,然后才抬起头,墨镜后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已重新戴上墨镜)懒洋洋地扫向篝火旁那几个表情各异的雇佣兵。
“聊什么呢哥几个?这么热闹?”黑瞎子的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笑容灿烂,露出一点白牙,但那笑意却如同淬了冰的刀锋,隔着墨镜都让那几个雇佣兵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是不是在交流…怎么保养武器的心得?”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个刚刚看呆了的年轻雇佣兵。
络腮胡壮汉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没…没聊啥!夸小哥…呃…身手好!对!身手好!”
“身手好?”黑瞎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他揽着张起灵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更紧地贴向自己身侧,下巴几乎要搁在张起灵的肩膀上,姿态亲昵得近乎宣示主权。“那是自然。我们家哑巴张,哪哪儿都好。”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一一扫过那几个雇佣兵,“不过呢…”
他话锋陡然一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墨镜后一片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平静。声音依旧不高,甚至带着点闲聊般的随意,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看看可以。眼睛长在你们脸上,我管不着。”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警告,“但谁要是手贱,管不住自己那二两肉和爪子…”
黑瞎子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残忍的弧度。
“…我不介意帮你们…剁了喂狗。”
死寂。
篝火旁只剩下木炭燃烧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几个刚才还带着狎昵笑容的雇佣兵,此刻脸色都微微发白。络腮胡壮汉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忌惮。那个年轻的金发雇佣兵更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避开了黑瞎子墨镜后的“视线”。
这疯子…他是认真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黑瞎子似乎很满意这效果。他脸上那冰冷残酷的表情如同变戏法般瞬间消失,重新挂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痞笑,甚至还对着他们扬了扬下巴:“开个玩笑,别紧张嘛!大家都是兄弟,对吧?”
就在这时。
“黑瞎子。”一个冰冷、干练、带着不容置疑口吻的女声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阿宁不知何时已站在她帐篷门口,穿着一身利落的沙漠作战服,扎着高马尾,眼神锐利如刀。她手里拿着一份卷起的、似乎是地图或文件的东西。
“有事找你。现在。”她的目光扫过黑瞎子揽在张起灵腰间的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移开,落在黑瞎子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