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叫你起了,你非说躺半刻躺半刻,活该你现在只有半刻赶去为大师兄送行了。”
“少说风凉话了。”林双灌了口茶,一边系着衣带一边特意绕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沈良时转回来要打她,人早已潇洒出门去了。
她前脚离开没一会儿,尚在病中的萧承锦就来了,沈良时放下玉箸起身,“陛下有事?”
这还是上次争执后萧承锦第一次来看她,他示意沈良时坐,先问了她最近身子如何、可会腹痛,又问了药有没有按时服。
沈良时道:“陛下关怀,一切都好,太医们都很尽心尽力。”
“哦?果真是太医尽心尽力的功劳吗?”萧承锦闻言扬眉,道:“朕这病拖了这些日子不见好,蓬莱弟子为朕诊治了才能下地,看来是太医们对朕不尽心了。”
沈良时直白道:“陛下想说什么?”
萧承锦道:“皇后最近身体无恙就好,朕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怕说出来让你伤心,但不说朕又寝食难安。”
“你父亲当年统管兵马,有一枚私印,凭它可以调动部分兵马,你父亲下狱后这枚私印随之失踪,朝中一直关心的沈氏旧部和这枚印息息相关,最后在你兄长入狱时搜到了,由刑部尚书亲自交到朕的手中。”
沈良时手慢慢收紧了握成拳,心也沉下去。
“朕命人仿制了一个相差无几的赝品,暗中送到当时的容嫔手中,希望能以此引出一直没剿灭的余孽,最后这个假印辗转到了你手中,你一直没拿出来,那个假印如今在哪儿?”
沈良时不动声色地换了口气,压住狂跳的心脏,道:“扔了。”
萧承锦道:“虽是赝品,但此事只有朕知道,它同样可以调动沈氏旧部,不在你手中,在谁手中呢?”
沈良时重复道:“我扔了。”
“王睬!”萧承锦扬声,“传戚溯。”
他站起身道:“朕给过你坦白的机会了。”
萧承锦拂袖而去。
沈良时重新拿起玉箸,手却控不住地发抖,最后将玉箸摔在桌上。
她攥着手坐在原地,须臾后下定决心,向外走了两步下腹忽然坠痛,凄声喊人,迦音闻声进来,就见她跪坐在地几近瘫倒,双手捧着肚子,面如金纸浑身颤抖,迦音惊慌上前扶她,被她一把抓住手臂。
“传、传太医……”
第86章 梧桐半死
“你的身形,朕刻骨铭心,不会记错。”
戚溯立在殿中,身上还背着收拾好的行囊,他垂眉敛目,拱手道:“仰仗师父慈爱,得陛下青眼,愧不敢当。”
萧承锦坐在案后,眯着眼打量了他的脸无数次,和记忆中大相径庭,连他养成二十余年的小动作都摒弃得一干二净,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你确实应该有愧,朕一继承大统,就任命你为户部尚书,对你寄予厚望,多有倚重,你却暗中走私,仍不知罪,意图谋反,年少时你房中挂的‘忠君’二字还在吗?”
“沈良辰。”
殿中顷刻寂静,细针落地能闻。
戚溯瞳孔难以捕捉地放大,随即眼中流露出疑惑,“草民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明示?”萧承锦在案上敲了敲,问:“还要朕怎么明示?让人随你一块儿回去将蓬莱掀个底朝天吗?”
戚溯不惊不变,将行囊解下,伸展双手,道:“陛下怀疑草民,要怎么搜查都可以,只是不要牵连到师门,师父光风霁月,草民不愿因为私事让他受人揣测。”
萧承锦道:“他对你有再造之恩,你对他是该忠心不二,你躲了这么些年,确实变了很多,连当初捧在手心里的亲妹妹都可以不管不顾,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戚溯抬眼看他,目光沉沉,对上他打量的视线,不退不让,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草民实在不明白,陛下为何怀疑我的身份,草民也不敢攀附皇后娘娘,陛下真的认错人了。”
“认错?起初朕确实一点没看出来,直到看你退出殿去,你的小动作乃至走路姿势都变了,但数年不入宫,只记得刻意改掉行礼跪拜的姿势,细枝末节的动作却没改,连你自己都没发现吧,你退身时总下意识去捋衣摆。”
戚溯心中暗恼,只道:“仅一个动作,那这天下人多的是谋逆罪臣。”
萧承锦道:“朕是天子,朕说你是,你如何不是?难道你要忤逆天子?”
戚溯慨然一掀衣袍跪地,要背挺直,“陛下是天子,天子掌管天下生杀,陛下说草民是,草民便是,请陛下以谋逆之罪发落草民,昭告天下,以作警醒。”
蓬莱弟子与早该死去的谋逆罪臣扯上关系,皇帝甚至拿不出任何实质证据就进行发落,后面要面临的不只是蓬莱仙的问责。蓬莱岛与其他门派不同,在百姓中颇有声名,贸然处置,还会引来天下人的质疑,引来百姓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