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单元](4)

换了个芯子,行为举止言谈措辞自然会有差。

虽然有记忆在,但还需要调取,终究比不过她这个人刻在灵魂和意识里的自我。

谢亭有意识模仿“谢亭”,即便会有疏漏,但初来乍到,贸然暴露自己的异常不可取。

尤其对方不是好糊弄的人。

她知道可能会被发现,但没想过这么快就会暴露。

念得口干舌燥,桌边有水杯,很顺手就能拿过来。

她的心神放在一行行方块字里,毕竟是念没看过的书,还尽量要流畅,不专注可做不到。

于是理所当然疏忽了对行为的克制。

等她自然而然拿过水杯,温热的液体越过唇齿,淌过干燥的喉咙时,她才后知后觉,且瞬间毛骨悚然。

“谢亭”和宁寂在一起时,做大部分事都会请示,而她本并不是这么懦弱屈从的性格。

追根究源,在……

记忆携带着画面涌来,谢亭呼吸变了。

明亮而舒适的陌生办公室里,桌后的椅子上坐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盯着手机在笑。

笑容中的算计和狡诈人见皆可知。

“啪嗒——”身后才被推开的门又合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手腕一紧,身边的人解开系在她腕上的丝巾。

“谢亭”光明正大盯着宁寂看,此时的谢亭便也能看到宁寂的面容、神色。

虽然还是冷,但平静如常。

丝巾被塞进“谢亭”手里,宁寂上前。

此时,她的状态还很正常。

宁寂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忽地一声惨叫炸开。

她愣在原地,心神俱震。

那声音无疑是中年男人发出的,甚至,在宁寂身形遮不住的地方,那男人身上被撑满的白衬衫……染上的红无比鲜明。

可,这是人家的地盘啊。

“谢亭”甚至想不到那么多,她直直看着正前方,眼睛也被吓得不敢动弹。

染着红的刀刃在男人脸侧轻拍,留下些许红痕。

宁寂没有多说一句话,随手将折叠刀丢进垃圾桶,转身回来。

她的神色依旧如常。

“谢亭”的反应被暂停,相反,她的心跳很快、很快。

直到那只染上一枚红斑的手伸出来,她才极其缓慢地低头,半晌将手里的丝巾递出去。

宁寂重新将她的手腕系上,另一头攥在手心,牵引着她往外走。

那是她来的第三天,满心的防备正在逐渐卸下。

宁寂话不多,甚至称得上寡言,所以对她的一些动作,诸如招手,便不显得呼来喝去。

而从那天起,“谢亭”才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份,不敢再抱有半分侥幸。

宁寂沉默、清冷,故而不显凶。可正是这份寡言与沉默,让外人难以窥探她的真实想法,更不知道她会在何时动手,如同一只蛰伏的兽。

所有人都知道凶兽的残忍和强大,但它从不发声,别说进攻前的警告,就连已经发起进攻也是沉默无声的。

诸如此类,或有别于此类。

宁寂并不似寻常高位者,她会亲自动手,有时也只是动口。

她站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地拿出不属于天光的物件,所有人都看见了,但所有人都缄口不言。

“谢亭”还未来得及生出的亲近,化作一日比一日更甚的惧怕,以及敬畏。

这份恐惧通过身体和记忆,传递给了谢亭。

谢亭僵硬了足足三秒,等她彻底从回忆中抽身,费尽全力才勉强能将身体本能的恐惧压下。

她确信,宁寂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谢亭”在她面前酷似玩偶,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不多问不多说,怯懦又听话。

而自己,无论是刚出浴室的打量,还是方才的未经询问,都和“谢亭”相去甚远。

这倒无伤大雅,只是会让人怀疑而已,不痛不痒。

关键在于宁寂此人,是会动手的,她总会从不知何处摸出一把折叠刀,而且还总是冷不丁动手。

宁寂没有说话,合眼靠在床头。

谢亭把水杯放回去,捧起书继续念,嗓音有些黏连,不知是那温水太冷,还是饮用水太甜,才使得字不连字、句不成句。

相同的字眼,现在似乎要更用力才能念出来,没多久她就累了,但暂时还不想找死,于是硬撑着往后扯。

当时间消磨掉紧张时,宁寂开口:“好了,第几页?”

她或倚在床头,或趴在谢亭肩上,始终没睁眼。

“一百八十七。”谢亭答。

“下去。”宁寂道。

谢亭挪下去在左边坐下,躺下之前顿了几秒,到底没动弹,仍坐着。

宁寂弯腰,似乎在拿抽屉中的东西。

谢亭用余光偷偷扫过去,心中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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