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花(20)

经费总会用完,“流浪”开始之前她还担心过。

那时她的想法是:到时候死了也无所谓。

所以即便有些异常显而易见,她也不去在意,如一中被撤职的领导、不再出现的ABCD、不再解约的白夜、突然出现的商人。

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冻死在冬夜的街边,卖油画的小女孩儿也可以效仿。

一周后她的想法是:到时总会有出路。

心湖的深处,某种名为“希冀”的海灯在明灭闪烁,逐渐复苏。

「“希望”是个长羽毛的东西—

它在灵魂里栖息—

唱着没有歌词的曲子—

永远不会—完毕—」[1]

海灯复苏期间,她奔走于现实世界,所画、所体悟的也大多是现实之物。

加上有意忽略原先的世界,完全不跟旧人联络,也就不知道网上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云州市人口众多,新鲜事物来又去,能长久居于市民目光中的事物少之又少。

现代生活节奏快,“人民艺术家”的新闻没有几十秒的快节奏短视频惹人眼球,自然也不在其中,关注的人不多。

也好在关注的人只有少数,简宁才得以自在地过了一周有余,没被人发现、被长枪短炮围追堵截。

但随着她去的地方越多,留下的痕迹越多,市民们随机刷新出赏心悦目画作的几率也越大,关注的人自然逐渐增加。

3月18日,阴雨,寒风刺骨。

下午三点,一家民宿外墙上绘着一幅香樟画,笔触老练而大胆。

是写实画,但繁茂的枝叶中隐约可见风的线条,平添一抹流动的丰韵,似静似动。

墙内赫然是一棵巨大的香樟。

雨水在不同的叶片上弹跳流动,最终穿过繁枝茂叶,落入树下人的怀抱。

其中一滴钻进简宁的领子里,她被冰得一个激灵,晃晃脑袋伸手去接。

下雨了,看样子会是骤起骤停的阵雨。

她拍拍身上的颜料碎屑,拍掉了一小部分,一大部分则彻底印染在衣服上。

好在其主人已经习惯了,还顺手抹了几下,力图染得好看点儿。

嗯,打不过就加入。

甚至,桌上的彩色手套让人称奇。

——分明已经戴了手套,也不知道她怎么还能蹭到手指上。

“我走了。”她走进屋里,拉起旁边天蓝底色的行李箱,拿起桌上米白色的伞,对老板娘道。

老板娘正撑着脑袋犯困,闻声仰头,“小妹慢走。”

简宁撑起伞往雨幕中走。

陡然增大的滴答声让老板娘清醒了些,她揉揉眼,用上下起伏的川话喊:“雨大,不等一会儿再走嘛。”

简宁背对她挥了挥手,仰头,透过伞沿看被雨水模糊的世界。

「最美的歌—在狂风中—听到—

那场风雨一定凶猛—

那温暖可人的小鸟

能被它吹打得发愣—」[2]

她越走越远,老板娘继续趴下打盹,胳膊忽然碰到一个硬质物。

揉揉眼去看,桌上多了一个素描本。

上面用云州本地话的音译写了句:生意兴隆;还画了一些漂亮的图案。

她乐了,想起昨晚这个小姑娘的请求。

欣赏了一会儿,她撕下这张纸,贴到门口去。

本地人的祝福,好运咯。

简宁觉得她的口音很可爱,也很有趣,昨晚请她录了一段方言。

那个本子是谢礼,礼尚往来,关系才长久。

忘记是听谁说的了。

悠哉在雨中踱步了一阵,她打车回城区。

颜料不够了,要去买点儿。

撑伞了,但还是有不少雨水飞入怀中。

她于是变了主意,先去酒店洗澡。

和往常入住不同,这次前台递过房卡时,目光迟疑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果是以前简宁就无视了,但她最近心情非常好,开口问:“怎么了?”

前台眼睫频繁眨动,语气是刻意压制后的激动。

“可以请您给我签个名吗?”

前所未有的请求让简宁一愣。

签名?

我?签名?

她还懵着,前台已经小心翼翼递过来一份纸笔了。

观其颤抖的手,简宁没有直言拒绝,而是迟疑问道:“签什么名?”

“如果可以,能签您艺名中的那个凝吗?”

前台跟发誓似的,“我是真心喜欢您!之前那些污蔑您找代作的信息我一条也不信!。”

简宁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会知道她是凝?

言语间,大堂经理走过来,对前台道:“你在做什么,不要让顾客感到困扰。”

转头又对简宁道歉,“不好意思,如果您感到困扰,稍后我们会对她作出警告。”

前台祈求地看向简宁。

简宁还顶着一头雾水,就莫名其妙被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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