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慌得抬头看向杨晞,又看了眼向从天,连忙争辩,“官家,臣知道错了,是臣一时糊涂,保证不会再犯。臣以后一定会敬重、爱护公主,请官家莫要废除指婚!”
向从天起身,缓缓踏下台阶,走到杨晞面前,露出心疼慈爱的样子,俯身抬起她的双肘。
“巺子受委屈了,快先平身!”
他边好声安抚,边想扶杨晞站起来。然杨晞得不到应承,仍端端正正跪在地上。
杨晞抬头直视向从天,“父皇不答应,儿臣有何颜面见人?”
向从天放开她,任由她跪着,继续安抚,“父皇向你保证,此事不会有任何人声张出去。至于婚事,父皇乃九五之尊,圣旨既下,又怎能轻易作废?驸马素来待你极好,此次乃一时糊涂,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杨晞力争,“儿臣好歹是公主,被欺负受伤了,难道他就不用受一点惩罚吗?父皇这样做,既失了公允,又自打皇家颜面。”
向从天想了想,转而道:“好,驸马以下犯上,朕谪他县公封号,并罚俸禄一年、重打三十梃杖。”
秦扬毫不犹豫地道:“臣领罪!”
在他看来,县公是虚衔,只有地位与俸禄,并无实权。要实权和地位,他还有兵马元帅一职。至于罚没一年俸禄,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两样东西,一是领兵作战的权力,让他亲自荡平南周,杀掉洛蔚宁;二是,杨晞!
只要向从天满足他这两样,他甘愿一辈子效忠向氏朝廷。
向从天显然吃准了秦扬的心思,作出了对秦扬来说不痛不痒的惩罚,好让他继续为自己效力。
杨晞却道:“儿臣不接受!秦扬今日所为已对儿臣造成伤害,他日要儿臣怎么和他朝夕相对?”
她一直反对与秦扬的婚事,此番借题发挥,欲毁了婚事的意图,向从天早已识破。只不过她的确受了委屈,秦扬确实有错,他才一再迁就。
如今她还坚持己见,那就是不识好歹,非要违逆他的意思了。
向从天拉下了脸,语气变得冷酷,“赐婚圣旨已下,又岂能当作儿戏,说废除就废除?朕已罚了驸马,驸马也承诺今后不犯,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杨晞深知向从天和秦扬一样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她不过是维系他君王利益的物品,一个物品的委屈,他又怎么会真正放在眼内?
所幸,她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她抬起脸,倔强的目光直视向从天,“父皇不敢取消婚事,难道是担心兵马元帅会反?”
此言一出,吓得秦扬心里一颤,也恰好戳中了向从天的软肋,使之气急败坏。
未等他们开口,杨晞又继续道,“儿臣是您的女儿,堂堂一国公主,被欺辱了您竟能轻拿轻放?你忌惮兵马元帅,为了讨好他,连皇室威严都不顾,这大晋究竟谁是君谁是臣?”
“大胆!”向从天甩袖怒斥。
秦扬亦连忙磕头道:“臣有罪,是臣一时情动伤害了公主,但臣对官家对皇室绝无僭越之心!”
向从天了解杨晞的城府,她就是想把和秦扬的儿女私事上升为政事,从而离间他们君臣。只可惜他未被愤怒冲昏头脑,能分清轻重。
于是说:“驸马对你的心意朕一直看在眼里,此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别再胡闹了。”
“既然父皇不为儿臣作主,那儿臣就只好请天下人作主了!”
说完,在向从天和秦扬震惊的目光中,杨晞挺直身板,右手一拉,扯落了衣带,然后把穿在外面的大氅脱到腰际,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被撕破衣衽,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丝质裾裙,裾裙之下,那白色一字领贴身里衣赫然暴露在外。
“若不取消赐婚,儿臣就这么走回去,让你的臣子,让天下人都知道堂堂一国公主受了欺辱,而你身为皇帝却软弱无能,无法为她讨回公道!”
杨晞这番不顾颜面,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展示被欺凌的证据着实过于惊世骇俗,超出了秦扬和向从天的承受范围,乃至两人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看着向从天那没了办法,犹豫的样子,秦扬脸上一片惨绝,眼中滑下两行泪水。他慢慢低下头,以额触地。
含着不甘,重重地道:“是秦扬对不起公主,恳请官家、公主再给臣一个机会。臣愿将功补过,等到歼灭周廷,为官家统一天下后,再……与公主行大婚之礼!”
延期举行大婚是他唯一能接受的结果。
向从天把目光投向杨晞。
杨晞忖度着,若直接废了秦扬驸马身份,向从天很快就能为她重新选一个驸马。推迟大婚倒是个更好的主意。
若秦扬当真歼灭了大周,那洛蔚宁也已死,她便就追随去了,还谈什么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