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她感到指间隐隐作痛,又醒过来了。平躺在干草上,曾经灿若晨星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物,盯着牢房外的一盏油灯,光芒映照中,眼眶渐渐亮起了水光。
她忍着疼痛,吃力地抬起手将挂在脖颈的红绳解下来,被白纱布包裹得厚厚的手握着那块玉璜,搁在胸口上。眼睛含笑,滑下两行泪水,心境出奇的从容。
她终于还清了。
七岁那年杨晞赠她这块玉,使她不至于饿死,救了她一命。今晚她承受酷刑,宁死守护杨晞,再过几天,她被推上断头台,就算是还她的大恩了。
从此,生生世世,她们两不相欠!
第72章 十年贪痴一朝了
◎她们不是认识两年,而是十年!◎
秦渡从天牢回到秦府,气势汹汹地往后院走去,杨敏在前院迎接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他怒火中烧,为他解下披风,担忧地一路跟随。
二人匆匆走在后院长廊,忽见尽头伫立着一个人,那人正盯着秦渡,面色淡漠,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宛如一个陌生人。
秦渡望着他那淡然还带着嘲讽的神色,真想剖开他的头颅,看他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当初天武军作乱,兵部为稳定天武军,在其他禁军挑选了一些士兵填补,秦扬因功以军指挥使一职进入天武军,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升迁调动,没想到竟是高党有意安排的!
他的儿子正是为升迁投靠了奸党!
他快步走上前狠狠揪起了秦扬的衣领,推着他靠在墙壁上,怒道:“你这个逆子,还有脸站在这儿!”
杨敏吓得赶紧上前拉着秦渡,“郎君,郎君快冷静下来!”
“今日我教子,夫人你别插手!”秦渡一手将杨敏推开。
杨敏望着父子二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担忧、痛心不已,却一筹莫展。
秦渡盯着秦扬,道:“从古至今,建功立业的路有那么多条,为什么你就偏偏入了歧途,与高党奸佞为伍?”
“孩儿投靠高党是歧途,那父亲就这么确定自己投靠的是正道么?”秦扬迎上秦渡的锋芒,毫无惧色地反问。
在他眼中,权谋党争,自古以来皆是成王败寇,又有什么正邪可言?他们父子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高党扰乱朝纲,滥杀无辜,人尽皆知。我自小教育你亲近贤能,远离奸佞,你为何不听?”秦渡厉声质问。
秦扬眼眶涌上了湿润,忍耐了许久,咬牙切齿地道:“因为孩儿建功立业的路都让爹给堵住了!那洛蔚宁入军不如我久,武功也不如我,爹凭什么让她骑在孩儿头上?因为这样,就连表妹也喜欢上她了!”
秦渡一怔,扯着秦扬衣领的手松了一下。
秦扬乘机挣脱秦渡,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继续道:“我不会让你看扁的,不妨走着瞧,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是对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秦渡忽然回过神来,边追上去边道:“你给我站住,从今天开始不得离家半步,直到你改过自身为止!”
他的手刚碰到秦扬的肩膀,对方竟反手握着,转过身与他对打了两招。秦渡始料未及,被他击退开来就没再还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第一次,他的儿子竟对自己出手。
秦扬道:“孩儿长大了,不再是活在爹羽翼下任由操控的傀儡了。”
“你……”
杨敏不愿意看到父子反目,急道:“扬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爹说话?”
秦扬看了一眼自小最疼爱自己的娘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恢复冷漠,缓缓走到庭院中。这个院子是平日父子俩练枪的地方,两边有兵器架,摆着枪、剑、刀等武器。
秦扬站在兵器架前犹豫了片刻,然后拿起一杆枪,看着秦渡说:“我已二十有一,爹别再想操控我了,今日咱们父子就做个了结,我若打赢了爹,从此以后无论我投靠谁,做什么,爹都无权干涉!”
秦渡震撼地望着他,想了好久,却不得不接受。
于是从兵器架也拿起一杆枪,道:“好,你若打赢了我,我任你自由,但从此以后你是生是死,皆与我秦渡无关!”
话音刚落,秦扬便出□□向秦渡。秦渡眼疾手快,双手握着枪杆,横推而出,挡却了他的进攻。
庭院中,父子二人打得难分难解,枪杆颤动声、兵器碰撞声以及两人的厉喝声交织一片。杨敏站在长廊上,焦急得几乎要跺脚。
秦家祖传的秦氏枪法是大周数一数二的枪术,共三十式,秦渡为神卫军献出前二十式,后十式只传给了秦扬,秦扬练了将近十年,枪术早已不亚于秦渡。
两人打了半个时辰余,最终秦扬凭着年轻有力,灵活矫健的身体占了上风,挑掉了秦渡的枪,秦渡被击退了几步,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