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会吞食记忆之海上的一切异物,让他们成为记忆的一“分子”,这就是记忆之海的力量,完全不讲道理。
“赶紧跑啊——”众人开始拼命划船,“要被吃掉啦!”
“等一下……”星期日的话音瞬间淹没在滚滚涛声里。
这时,其中一只星鲨朝星期日和工作日所在的船张开巨嘴,蓝色的海在其中打着旋,他们的船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吸力牵引,往漩涡中沉去。
“两位大人请别多说了,快爬下!”
桑博飞速地摇着船桨,工作日和星期日压低了身子贴住船壁来减少阻力,星期日把朱丽叶放进了衣领里头,以免她飞出去。
“真难搞……完事之后,得加钱!”桑博无奈地说道,手上划桨的动作一刻不停,“啧啧,还得分花火那家伙一笔!”
海面上两个方向的力互相抗衡着,一时之间谁也分不出高下。洋波起伏翻滚,晃得星期日面色苍白起来。
掀起的海水如细叶密线铺在脸上,他的额发散乱开来,他不知为何压低了眼睫,流露出一丝犹豫。他想说些什么,但莫名地迟疑了。
自匹诺康尼那场疼痛的坠落之后,他难免感到几分局促不安。他身负伟力。要去拯救世人的想法已遭确凿的证明是错误的,所以他犹豫着自己到底该不该做,又应当做到何种地步呢?是否会迎来驳斥的意见,反对的声音,还是盲目愚从的欢呼?
“喂——”
然而工作日费力地挪过来,桑博之前手里拿着的星核滚落到了他脚边,被他一把按住了。
“你忘了你小时候的事啦?”
他来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星期日皱着眉头看他,努力在晃动的船上保持身体稳定。
那双金色的眼睛,同样的色彩,同样的瞳膜,却多了几分未经洗礼的直率。
工作日张嘴唱了两句,像鸭子叫一样。星期日小时候吃多了布丁蛋挞,唱起歌来声音便如这般。
“你又不是万维克,别学他,你不是幼时的我,没必要总是旧调重弹。”
“我可以是他,也可以不是他。”
工作日在雨中又唱了几句谐乐颂当中的歌词,只不过他不像知更鸟那样具有音乐天赋,还喜欢吃黏喉咙的甜品,所以歌声混混沌沌的。
可以说,有些难听。
“闭嘴。”
星期日对这种难听的音乐忍无可忍了。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工作日笑了笑,“虽然我说过很多遍了,但必须再跟你重复一遍,不然你一直忘记。”
工作日故技重施地凑近了,他急促的呼吸杂乱地扑在一体同生的“自己”脸上,他们离得那样切近,仿佛能通过眼眸的对视望进彼此的灵魂深处。
“勇敢去做吧,不要恐惧,不要自问,不要担忧。”工作日嘴唇微启,念出了「魔咒」。
“说实话,你很久没有唱过歌了吧。”工作日轻轻说道,“你明明很喜欢音乐,却因为肩头的责任而三缄其口。一首合唱曲不能只有一个声部,你们是秩序双子,你若是没有歌唱的勇气,如何能迈出前行的步子?”
飞溅的水花迷蒙他的眼睛,工作日抬起耳羽为他遮挡,星期日压低眼睫,复又抬起。他抬手碰了碰另一个自己的脸颊边缘,好似在仔细观察自身,工作日抿嘴笑笑。
工作日的剖析仿佛赋予了他决心的力量,他不祈求希佩或太一的赐福,他会运用自己的力量。
星期日在水雾飞溅中站起身,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声带鼓动,动听的歌声在空中织为一张温柔的网。
呼吸与曲调的节拍共起伏。
但他唱的并非一字一句遵循「家族」的圣典谐乐颂,而是属于他自己的歌。
“以正义的救化不义的,
以生者的铭记死者的,
不要盲目地献出死,
也不要苟且地为了生,
只有同一种声音的合乐才是沉寂,
唯有不谐的噪声喋喋无休,
方为人间的活力……”①
源出古老颂歌的新曲平复了狂躁的灵魂,记忆的星鲨停止了撞击,平静地游荡着,跟随旋律起起伏伏,放过来吞食他们的想法。
朱丽叶从衣领里头探出小小的绿色脑袋:“啊,得救了。”
桑博丢掉船桨,大口地喘息着:“不愧是花火看上的人,果然厉害!”
“愚者,没必要打哑谜了,告诉我们,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星期日看了一眼波涛平息了的记忆之海,想要低头捡起那颗被随手抛掷了的星核,结果工作日抢了先。
“有「万界之癌」之称的强力武器。”工作日端详着这颗璀璨的物体,“落在了愚者的手里,确实挺有欢愉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