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我要回去。”
“回哪儿去?我们带你回家!”李母情绪激动地提高声音。
当然不止是为李渊和的鲁莽,更因为所谓世界一流名校,把自己的女儿整成这副样子。
精神恍惚、骨瘦如柴,饱受折磨。
“我要回去和他们打官司。妈妈……我没疯。我是梁欣的主治医生,我知道她的情况,我手里还有证据……”
李渊和觉得自己有责任,当时院方让她移交病人时,她甚至没问。
“我们来晚一点,你都要死了!”
李父的怒吼打断李渊和喋喋不休的哭泣。
她渐渐止住声,像受了惊的兔子,蜷缩在被子里发抖。
“你就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能拿他们怎么样呢?”李父语气缓和了些,似乎对自己的暴躁有些自责,“那些畜生有的是手段,你就想和他们硬碰硬了?”
李渊和没再接话,只是抖得厉害。胸腔仿佛被一把一把攥着,把心脏捏了个粉碎。
“……她死了啊。”
怎么会没人知道呢?
李父感到心烦,掀帘子出去了。
母亲陪着李渊和,直到剧烈的颤抖平息下来。
又痛又疲惫,生不如死的感觉。
“妈妈。”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只听到女儿带着哭腔说,
“我毕不了业了。”
“毕不了就毕不了呗,有什么稀奇呢?”
母亲倒了杯凉开水,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回去接我们的班,老本能吃到死呢。”
光是这回捞李渊和出来,前前后后就打点了几十万。
他们不心疼这钱,也不心疼李渊和的研究生毕业证书。
他们觉得让女儿吃一堑长一智,这些代价都还算值得。
文凭有什么稀奇呢,回去随便给哪个大学捐点款得了。
好得多呢。
要不是不想打击李渊和自尊心,二老不会同意女儿千里迢迢去那个徒有排名的破学校。
重点期刊发表了不下三篇论文,还要给名下研究院、医学院打两年白工。
吃不饱穿不暖、早上坐诊晚上写材料。
也只有李渊和这样的愣头青给他们这么忽悠。
吃相难看些也就算了,竟然还闹出了这档子事儿。
二老是过来人,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梁欣一个自幼的孤儿,没有人惦念她,配型成功,被一不小心拉去宰了,又不是纳瓦尔头一家这么干的。
可恨就可恨在,他们把脏水泼自己女儿手上。
这个病人让她经手了,这些畜生放不下心,怕她察觉什么,还打了百分之一的款项到她工资卡上。
这样万一东窗事发,还能保证李渊和和他们在一条船上。
少一个人证,多一分胜算。
他们的产业是极成熟的,知道怎么做成合法合规的医疗事故和司法解释。
李渊和如果糊里糊涂收下钱,这件事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毕竟病人早就移交,可她非得较那个真。
也好。毕竟是唯一的女儿,日后要接事业的人,心不能是软的。
不经历练成不了材,象牙塔里寒窗苦读一辈子,也不及遇上这种事一件。
“渊和,爸妈很高兴你是个正直的人。”李母对她说。
“这个世界黑暗的事情很多的。”
“它有自己的平衡,你不可能把负面的东西连根拔起。你有钱了、厉害了、有能力了,就能帮助更多人了。”
李母说的不无道理。
但有些裂痕,抗抑郁药物也无法弥合。
愧疚就像强酸一般会持续腐蚀人心,特别对于李渊和这种理想主义者。
*
她病得太重,陷入昏睡后,还清晰得跳动着那个念头: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第23章
何千不喜欢凑热闹。
盲点有丧,文羽都出面吊唁的场合,她却觉得,这时候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差别。
反正不熟。
所以她没有下楼。
何千运气好就好在,先后服侍的两个上司出手都阔绰。
李渊和自是不用说的。
这回跟花老板干了一票,纵使盲点出了事,讲好的赏金还是分文不差地及时进账。
何千非常满意。
*
“怎么说?”
花狸子显然没忘记缺席葬礼的秘书小姐。
送完客人又送完死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她就推门进了何千的房间。
白手套一摘,凑过去,撑住桌子,开始审阅何千的屏幕。
何千双眉一蹙。
盲点老大真是毫无边界感。
“您的腕表已经启动自毁程序。剩下这些东西,您是要自己看,还是我来帮忙整理?”
“有劳了。”花狸子拨动全息屏,几乎没有思考,就下达了指令。
那满屏密密麻麻的文字、数字和乱码,光是出现在她视线中,就足够摧毁薄弱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