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不置可否地点头。
兄长知道了,怕是会气得从总部大楼跳下去。
“干杯。”科尔顿示意。
“干杯。”
她仰起颀长的脖颈。
暗红色、烈香的酒液从食道滑进胃里,火烧火燎。
酒气上头,视线一晃。
“文小姐,急着回去么?”科尔顿问。
室内温度偏高,他站起身,脱了西装外套,转头去挂在门口的紫檀木衣架上。
“不急。”文羽的视线跟着他,不紧不慢地回答,“兄长给我批了几天长假。”
“既然如此,那我必须好好安排招待了。”科尔顿说,“必定伺候好小姐。在克鲁斯城的一切费用,由我负责。”
随着他走近,文羽的目光落在那双手上。
苍老、褶皱,左手拇指上巨大的红宝石扳指,在灯光下闪烁着。
它触到文羽裸|露的颈部,像砂纸一般不平。
在皮肉上摩梭一下,便向下滑去,解开胸前的盘花排扣。
*
李渊和太喜欢做幕后的操盘手了。
可以高高在上地看着一团乱麻的棋局,看着人们在修罗场痛苦挣扎,却找不到元凶。
得到颜挈的回复,凯宾斯已经投降,把所有警司想要的情报和盘托出。
那么柳敬的罪,就有了证。
之后的审计可以从线索中慢慢核查。
他不可能收买当局所有人。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
开庭日。
克鲁斯城的中心法院,最大的法庭,座无虚席。
警司诉B.M.绑架虐杀幼女,并且以此盈利。
陪审团在二楼看台上,一楼是观众。
开庭禁止录像,所有摄影设备都寄存了。
贵妇坐在后排最高的位置,白色开领西服,戴着头纱。
警司派来的旁听人员坐在前面。
B.M.只来了几个律师和代理,对警司的指控,毫不重视。
李渊和想亲眼看着B.M.被调查。
她保持着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她用不同的手段对付过很多碍眼的人。柳敬不过是其中之一。
虽然对她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年龄的增长和精力的消耗,让她感到疲惫和麻木。
*
对于警司写在文件中的犯罪细节,B.M.的律师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全是何千用非法手段窃取的情报,属于非法取证,不能形成证据链闭环。
因此,推开一叠厚厚的纸,警司的证词显得单薄。
“把证人带上来吧。”法官说。
*
所有人都知道警司的证据是真的。
新警督从雪域带回来十七个孩子。如果罪行不是真的,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但是真实的东西不作数。
*
柳敬并不担心警司能玩出什么花样。
如果要走司法程序,没有一年半载,他们什么也别想调查出来。
这段时间,足够他做好充足的准备。
首先是抹除痕迹,撇清关系;接着转移资产,留下后路;最后买通关节,上下打点。
他不知道他的对手,是已“死”多时的李渊和。
*
证人死在了候审室。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地押着,凯宾斯坐在冰冷的长凳上,没有征兆,忽然像发了心梗,直直倒了下去。
他瘦得像一具骷髅,巨大的眼球几乎瞪出来,口吐白沫着抽搐两下,便面色发紫,不再呼吸。
警员慌成一团,一个跑出去叫紧急救援,另一个在原地做心肺复苏。
凯宾斯的胸口越按越僵硬。
警员急得快哭出来,肋骨都摁断了两根。
待急救队赶到,他的尸体都僵了。
……
一个警察从后厅急匆匆地跑出来,附在法官耳边说了两句话。
“证人死了?!”
法庭上下一片哗然,陪审团交头接耳,观众席上更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肃静!肃静!”
法槌猛敲几下,带着压抑的怒火,法官镇住惊愕的人群。
“……按照律法,供词的准确性需要人证当庭确认。现人证突发疾病,经专业医师检验,确定死亡。供词无法生效。”
又是一片哗然。
参与旁听的警司代表脸色发白,脑袋嗡嗡的。
那个铁面阎罗一样的女人,还坐在法院大厅里回避呢。自己带着这样的消息出门……
啧。
他倒吸一口凉气。
“既然没有合法证据,本庭只能宣布……”法官拿起槌子要敲。
“宣布……什么?”
一个声音打断宣判。
她说得不响,偌大法庭忽然寂静。
就像在每个人耳边、身体里,问出这样的问题:你想宣布什么?
法官又惊又怒地扫视着观众席,但显然大家都听见了,所有人都在找寻来源。
巨大的顶灯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