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鸷点头,暂把监控画面留给了后台。
朗日高空投下客机轰鸣,薄云间拖拽出笔直的白色尾迹。
戚缈上课途中没忍住驻步仰望,猜测会不会是蒋鸷回国的那一架。
北蚺山那一晚已经过去快一周,他半夜的乱梦中偶尔还是会闯入蒋鸷那根搅动的手指,清早醒来就羞耻地发现裤子潮湿一片。
以前极少会发生这种状况,就算是关紧了房门闭眼碰一碰前面,都再难复制蒋鸷给过他的感觉,于是戚缈趁洗澡时壮胆想自己试试,趴在盥洗台上刚探进一小截就吃痛放弃。
但到了夜晚洗漱完塞上耳机跟蒋鸷打视频,对上屏幕里的脸,他那股渴求反而没那么浓烈,很奇怪。
似乎他对关于蒋鸷的事物抱有一种平等的贪婪,并不对某一方面存在占比过重的激烈情绪,只要是能接触到关乎这个名字的所有,大数据推送的资讯、专业课上教授放映出来的案例、虚幻春梦的相触及睡前清醒松懈的两岸闲聊,都让他感到无以言说的知足。
“现在跟我说话不担心被纪家的人知道了?”蒋鸷隔着屏幕看他,戚缈即使是穿睡衣也要把扣子系到最顶端,不知道这人哪来的保守毛病,“之前连说句几秒钟的语音都要提防。”
“纪先生不怎么回来过夜,新项目落地后他好像更忙了,”戚缈用指尖轻描蒋鸷的五官,“纪少爷窝在楼下打游戏,听不到的。”
“我一直挺好奇,”蒋鸷道,“他们不是兄弟俩?怎么一个喊纪先生,一个喊纪少爷。”
戚缈动作一顿,视线也向斜上方挑了挑,似在思考这能不能说。
仿佛出卖情报,他的脸往屏幕前凑近了点,小声道:“因为我以前从不知道有纪先生这号人。”
蒋鸷眉梢轻抬。
“他是后来才住进纪家的,所以我实际跟他不算熟,只跟纪少爷亲近些。”戚缈说,“我是十三四岁的时候才来到的纪家,可能在此之前纪先生就搬出去了吧。”
蒋鸷抓字眼:“‘后来’,大概是什么时候?”
这个时间点戚缈倒是记得清楚,毕竟也算亲历过纪家的事变:“纪董出车祸之后没多久。”
“这么巧。”
没再围绕无关内容谈太久,蒋鸷屈指敲了下戚缈看不到全貌的脸:“离远点,凑这么近。”
“哦。”戚缈把手机举远了些,感觉才分开几天就遭嫌弃了,“我洗过澡了的。”
蒋鸷不为所动:“那又怎样,凑再近也摸不了。”
戚缈就弯眼笑起来,不敢和盘托出自己被蜜梦弄湿的种种:“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定。”蒋鸷突击检查,“戒指取出来了吗?”
戚缈一感到无措或心虚就轻挠鼻梁,说:“没有。”
做好了被说笨的准备,可蒋鸷只是叹了声,问他:“很难吗,戚缈。”
电话结束后戚缈滑进被窝,侧身将枕下的尾戒摸出来。
方体玻璃表面光洁无痕,戚缈翻来覆去找不出一道可以抠开的缝隙,只得放弃思考,把它裹在拳心。
他不敢直接向蒋鸷求解,怕对方用更凶的方式惩罚他的笨。
四月下旬的一场暴雨过后,白昙市的最高气温直逼三十度,有时蒋鸷打量戚缈穿短袖露出的胳膊,说太瘦,戚缈好想反驳,你擒我腕子的时候也没控着力道,像怕他凭空逃走一样。
算下来这次和蒋鸷分开的时间跨度不短,尽管往常能见面的机会对戚缈来说也寥若晨星,但这次由于联系频繁,似乎不算太难熬。
甚至戚缈还祈盼蒋鸷能过了行桨定下的战略发布晚宴日期再回国,这样他自欺欺人的日子就能有幸延续,这场美梦由他开启,但结束不是他说了算。
晚宴选址在依山傍海的风景区酒店,通过绿色建筑认证的场地,正符合行桨的ESG理念。
戚缈唯一的正装落在了北蚺山,省得大费周章开过去取,索性去成衣店买了套新的。
出发路上戚缈接到纪明越的电话,叮嘱他催纪望秋早点出门,他的手机连通了车载蓝牙,纪望秋嘴快替他回应:“在国道了,别啰嗦。”
戚缈明显感知到纪望秋当下的愉悦和放松,踢掉了鞋子盘腿窝在副驾,啃薯片的声儿都特别清脆,他看一眼,说:“这么开心。”
“是啊。”纪望秋检查了下戚缈的手机确定电话挂线,“戚缈,我跟你说,过了今晚,我应该就自由了。”
忘了从哪天开始,纪望秋就不再喊戚缈“小管家”,起初戚缈听着有些别扭,也不是上赶着要这伺候人的身份,只不过被纪少爷从小到大挂在嘴边,他更多的是将这称呼当成外号而非身份。
直到前些天夜半暴雨雷鸣,纪望秋抱着枕头钻进他被窝,挨着他的胳膊又喊了遍他的名字,戚缈就想,好吧,可能朋友之间的称呼就是这样变来变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