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真正的含义出现在眼前,汤秽还是有些失落的。

就是不应该出生的小孩啊。

就是带着怨恨和嫌弃降生的拖油瓶。

可这失落也只是短暂的一个晚上,他很快想通,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厌弃他。

王叔王婶儿,村里其他的长辈,还有索宥桉跟杨叔,他们都对自己很好。

汤秽很会自我开解,合上字典,继续当那个字是“禾苗岁岁平安”。

这件事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如今提起,也只是想告诉索宥桉自己并不那么在意名字的好坏,同时也是想告诉他——

“谢谢你。”汤秽说,“你是怕俺难受,才那么说的吧?”

被别人照顾着情绪,就好像被捧在手心里似的,有人这样对待自己,又何必去在意名字的含义。

索宥桉微微皱了皱眉,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用了力:“你别因为这个想太多。你真的特别好。”

汤秽笑盈盈地看他:“俺知道。俺不在乎。”

他伸过手,轻轻拍了拍索宥桉的手背。

热乎乎的手心贴在同样热乎乎的手背上,索宥桉差一点就反过手来握住他。

“俺的名儿是不认识的人取的,但是俺活这么大,认识的人都对俺好。”汤秽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说他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也不为过。

前方红灯,索宥桉停下了车。

他看向汤秽,觉得眼前这人简直在发光。

没读过什么书,没上过几天学,可是关于人生这堂课,汤秽好像比他这个大艺术家学得还明白。

“我以后会对你更好。”

汤秽笑了:“这样就行了,可别再好了,俺都还不起。”

总这么请客吃饭,那可就有压力了。

索宥桉笑:“没让你还。”

就想天天看见你。

索宥桉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喜欢上了汤秽,他在性取向这件事上没有丝毫的挣扎,是男是女都可以,既然汤秽是男人,那他就是同性恋。

他也不觉得喜欢汤秽有什么不对或者不好的,汤秽很好,所以喜欢他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因为家里和公司的事压抑了这么久,只有在看见汤秽的时候才变得开心,他想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等我爸回公司了,我就带你去威尼斯。”索宥桉还记得这件事。

汤秽笑而不语,感动于对方还记得这件事,但并没有真的相信能实现。

梦做得差不多就行了,有些太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扼杀在摇篮里才好。

又过了个路口,转了两个弯,索宥桉带着汤秽来到了一家私人影院。

“带你看电影。”锁好车,索宥桉走在前面,为汤秽推开了门。

这也是一家会员制的私人影院,环境和服务都没得说。

两人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包厢,在他们选电影的时候,工作人员送上了各种精美的餐食和饮料。

汤秽坐在快把他包进去的大沙发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围。

“有什么想看的吗?”索宥桉问。

汤秽呆呆地望向了他。

索宥桉笑:“行吧,明白你意思了。那我就随便选了。”

“嗯。”汤秽从没进过电影院,感慨了一句,“这跟俺想象得不一样。”

原来现在城里的电影院都是这样的,传说中那种一排一排、一个挨着一个坐的影院都没了?

“就看这个吧。”索宥桉选好了影片,然后二人安静地等待放映。

包厢里的灯暗了下去,汤秽正襟危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紧张。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屏幕,想着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在电影院看电影,得把这种感觉记下来。

他听着声音,望着屏幕,看到上面显示出片名。

“《蓝宇》。”索宥桉说,“这个电影,很好看,你认真看,看完给我说说观后感。”

第66章

在电影开始之前,汤秽紧张又兴奋,他并不知道这是一部什么题材的电影,只知道自己坐在了很舒服的电影院里,即将跟索宥桉一起看一部对方很喜欢的电影。

他笑说:“俺可不会写啥观后感。”

脸上的笑意在电影开始不久后就逐渐被认真的神情取代,他的心随着电影情节放松又抽紧,在最后,蓝宇去世,陈捍东独白的部分,红了眼睛,掉了泪。

“这些年,北京还是老样子,到处都在拆呀建呀的。每次经过你出事的地方,我都会停下来,不过心里倒很平静,因为总觉得你根本就没有走。”

汤秽的心里却无法平静,再怎么努力忍着,还是哭得直抽鼻子。

索宥桉一直看着他,甚至记住了他第一滴泪是在哪个瞬间滑落的。

等到电影结束,灯亮起,汤秽很久都无法从那个故事里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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