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宇文铮打断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叫人去告知了王府,王爷也递了话出来,说你既嫁进了侯府,便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本分守寡才是正道。”
闻言,裴香君的泪都忘了淌,趁侍卫没抓紧,抽手便跑,才跑出门就被抓住。
“我可是县主,你们岂敢动我!放开我,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县主的家。”
宇文铮眼神狠厉,为着儿子和侯府的前途,受王府的气,忍了这个跋扈县主那么久。
如今儿子没了,王府还把着好处不愿意撒手,也忍心把自己的宝贝闺女抵在他家里做“贞洁牌坊”,他自然要替儿子把生前的委屈都还回去。
“县主悲伤过度,神智失常,把她送回院子里,钉紧门窗,着人看管,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出房门半步。”
侍卫拖着挣扎的裴香君往外去,连她的心腹也被婆子带走,单独看管起来。
裴香君朝门上摔打物件,眼睁睁看着他们锁上房门,赶走她所有的陪嫁丫鬟,把窗户一点一点钉死,直到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父王,母妃,快来救女儿啊!”喊的嗓子都沙哑。
她朝缝隙外张望,什么都看不到。
曾经她无比向往的美满爱情,寄托了她少女春心的新房,成了囚困她一生的牢笼。
窗外的世界,再与她无关。
*
春日渐暖,虞阳城外飘起了风筝,徐徐微风从指尖穿过,少女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目光眺望远方染上嫩绿的山林。
沈家出了那档子丢人的事后,阖家都没脸出门,叔父忙着稳住生意上的老客户,婶娘整日守着沈禄,又是心疼,又是说教。
一家人没心思理会沈姝云,她乐得自在,便叫邱山套了马车,带拂雪出来踏青。
城郊的草地上多的是出游的女孩子,二人恰巧碰到打叶子牌缺人手的几个姑娘,便同他们组了一局,不赌什么,只为逗趣。
沈姝云打的不好,三局有两局垫底,被人取笑也不恼,仍陪她们玩笑。
欢乐之余,还惦记着远走的景延。
打他上回说要出去一趟,距今已将近半个月了。连邱山都找来了沈府,仍不见他的人影。
沈姝云信他的身手足以保护好自己,却忧心他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像拂雪猜测的,一去不回了……
心里堆着事,又输了一局。
姑娘们笑的前仰后合,“这位妹妹牌技真差,跟我家表姐有的一比,打牌连丫鬟都赢不过,羞人嘞。”
沈姝云不好意思的笑笑,却见两个姑娘一起转头看向另一边,笑道:“一说她,她就到了,可见不能背后说人坏话。”
她跟着看过去,一娴静女子缓步走来,竟是熟人。
“沈姑娘?”
“徐小姐。”沈姝云从地上站起,徐婉宁身边的丫鬟便不客气的见缝插针,去顶了她的位置,继续跟姑娘们打牌。
受过人家的恩惠,沈姝云对徐婉宁虽不了解,却有几分好感。
他乡重逢便是有缘,正好结伴同游。
“你怎么到虞阳了?”徐婉宁先开口。
“我来这儿投奔叔父一家,你呢,你为什么来虞阳?”
“我回来祭祖,半个月后,我就要嫁去青州了……”她声音缓缓,平静中透着哀伤,“这一去,今生恐难再回朔州了。”
沈姝云知她生在世家大族,身不由己,安慰她,“女子嫁人便是新生,若能夫妻恩爱,便是一生幸福,若不能,好歹小姐不愁吃穿,一辈子锦衣玉食,何尝不是福气呢。”
徐婉宁轻笑一声,转脸看她。
将近一年未见,自己内心满是沧桑,她眼中却纯真依旧,虽无富贵,难得自由。
“我只知对方家中富贵,连他的模样长相都不知道,哪敢奢求什么。如你所言,不求夫妻恩爱,只求一生平安吧。”
二人闲话家常,对话间提起裴香君与宇文曜这对怨侣,曾经人人艳羡,如今,一个河中溺死,一个家中寡居,实令人唏嘘。
沈姝云听着已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叹息一声后,另有感悟。
她已经十六岁,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与其回京后被父亲安排,盲婚哑嫁,不如自己找一个品貌相当的男子,成则婚配,不成也有个借口搪塞他人,省得自己被当人情、礼物送到不认识的人手上。
她将想法说给徐婉宁听,对方竟不反驳,眼中满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