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云独自走在路上,心下怅然。
她知道景延在她身边安排了暗卫,自己不必想着逃跑,也不用担心会有危险靠近,眼下她也没想这些,只感慨人心易变——并非怨怼旁人,而是调侃自己。
前不久她还坚信自己与景延不同路,今天才明白,自己的安宁,京城的安宁,整个朔州的安宁,都是因为有景延在。
没有了他,诸王叛乱不平,北部南部的蛮族虎视眈眈,世道乱上加乱,谁又能苟且偷生。
回到王府,芳琴来她身边伺候,神色如常。
沈姝云并未在院中见到景延,问芳琴,“可知道靖安王去哪里了吗?”
“前不久见他往忠勤王爷的书房去了,那之后就没见到人了。”芳琴不以为意,“许是两位王爷在商讨公事,夫人不必操心。”
末了又说,“反正无论忙到多晚,靖安王爷都会回来陪您的,他对您的一片痴心,奴婢都看在眼里呢。”
说话间带着些调笑的意思,却没等来沈姝云习惯性的反驳。
芳琴偷看她微红的侧脸,心领神会地笑起来,“靖安王爷今日陪夫人出去玩耍,夫人可是玩的尽兴了?瞧着面色都红润不少。”
沈姝云下意识抬手蹭了蹭自己发热的脸,步履缓缓,穿行在花丛中,随口问起。
“芳琴,你觉得靖安王与忠勤王和定远侯相比,怎么样?”
闻言,芳琴悄悄看向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会听到后,才小声说:“奴婢觉得,定远侯年轻时也算英勇无畏,可惜落下残疾后,身体大不如,年纪一大就变得刻薄寡恩。”
“忠勤王爷……是个草包,吆喝着名头大,实则王府里亏空着不少银子,手下也没什么能用的人,不过是仗着老王爷的威名撑王府的门面罢了。”
“靖安王爷跟他们不一样,他年轻有为,虽然出身低,可如今的身份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堆起来的,有钱又有人,还专情。是个世间罕见的枭雄,更是万里挑一的好郎君!”
王府里的侍女们见的听的都多,芳琴又都近距离接触过这三人,给予的评价很客观。
沈姝云听罢,更觉得自己今日所想不是一时冲动,心下越发畅快起来。
“夫人突然这么问,是不是想通了?”芳琴迫不及待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沈姝云嬉笑着去推她,只说自己今日见了个熟人,同人闲聊了几句,最后又说自己想沐浴,叫她去准备热水,这才把人遣走。
*
房中热气袅袅,浴桶里传出清亮的流水声,女子伸长手臂,看肌肤浸润水光在烛火的照亮下闪闪发光的轮廓。
她感觉心情很不错。
与眼下的诸位王储相比,景延的优势很大,比起期盼幼帝或是其他几个王爷能有作为,她更相信景延,所以有信心和他一起争一个太平盛世。
这阵子淤积在心里的伤感和纠结一下子全消失了,她从没感觉自己的脑子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看外头将近黄昏,天还没黑,心里盘算着等景延回来,自己要怎么跟他探讨合作的事:是以军医的身份直接进军营,还是帮他操办药材和粮草一类的军需,做个军需官?
女子能做官吗?还是像先前救助难民那样,报个沈老板的虚名,占一个官位即可?
有了需要考虑的正经事,发展新产业,她开心的哼哼出声。
忽然,她的余光注意到灯火照亮的窗户上映出个人影,瞬间就想到是外人潜入,紧张的将手臂收回来,抱住身子没到水下。
转头去看时,少年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她身后。
被她搬去挡在门前的桌子椅子,此刻静悄悄的散开,唯有门上的门栓落了回去。
见是他,沈姝云不解。
景延爱黏人,却不是色令智昏的恶鬼,夜里做些小动作,她不会跟他计较,可每回她沐浴,他要么在外忙根本撞不见,要么就规规矩矩的等在门外,从没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的前进来偷看。
好不容易燃起的好心情,被他无礼的冒犯泼了一头冷水,脸色难看道:“你如今越来越会办事了,今日来偷看我洗澡,明日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来,叫我怎么放心待在你身边?”
说罢,赌气的扭回脸去背对他。
本是与往常相似的提醒,落在景延耳中全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冷笑一声,“见了徐鹤年,你就那么高兴?洗澡都哼唱起曲子来了。”
她哪里是为徐鹤年?沈姝云郁闷的皱眉,回过半张脸来悄悄看他脸色,一张铁青的脸,穿的本就一身黑,眉眼再严肃下来,看着更像个小古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