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愿往。”
萧恪才开口,便有人跳出来反对道:“陛下,燕郡王年纪尚小。北境局势难辨,臣恐燕郡王难以胜任。”
“陛下!臣也附议。燕郡王年纪尚小,难以担此大任!”一人起了阻拦的头儿,便有旁人跟上。那些个车轱辘话说来说去不过拦着不让萧恪去,可齐帝再问人选时,一个个偏又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
人心便是如此矛盾复杂。
齐帝先前言语不善时无人敢应,多的是怕这股无名火烧到自己头上,得不偿失。可一旦有人愿意主动担下,先前犹豫的人又觉是旁人主动必是有隐瞒,想着趁机占些个他们不知道的便宜。有此心思促动下,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拦上一两回,教彼此都不痛快,心里才似乎能平衡些。
而萧恪要得便是他们这般“阻拦”。他上辈子终其一生都在钻营如何讨得齐帝欢心,借机扩张自己的势力。是而他清楚,越是逆着齐帝的心思,越是能让他下定决心。
不必萧恪多费口舌,等着那些人互咬一会儿便可如愿。
果不其然。听腻了臣子争辩的齐帝一拍御案,显然已是怒气忍到了极点,当即便道:“此事便依允宁所禀,择日代朕前往燕州探查虚实。董琦,依朕所言拟份旨来。”
“是,臣遵旨。”
“谢陛下,只是臣仍有一事。”
“嗯?允宁还有何事要奏?”
萧恪直言:“通政司参议蒙泽却如阮大人所言,有混淆奏折之举,不可轻轻放过,恐日后人人学之。臣受陛下所托,统掌通政司事务,故而想向陛下请旨,将此人调离京城,赶去做州府别驾,将功折罪。如此既可彰显陛下恩威并施,也教百官日后勤勉恭谨,忠心侍上。”
“准了,你看着办便是。”北境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确实需要有人来担责任,萧恪所提无关大局。何况一个微末小官,齐帝并不在意,直言今日疲乏,挥挥手便命众臣退下。
“臣等告退。”
萧恪方才是站在太子和三皇子之后,皇帝摆驾离开,他自然是退后几步让出路来,等太子和三皇子先走。
萧定昊经过萧恪身边时却故意停下脚步,和善拍了拍对方的肩道:“允宁只管去便是。京中一切若是有何难处,只管让你府中人来寻本宫。”
三皇子在后面听得一肚子火,只是权贵重臣皆在,他也不好当面给太子甩脸子,只是走的时候也学着太子的模样拍了拍萧恪的肩,嘱咐上一两句,拉拢之意显而易见。
他二人话中之意截然不同,可看在旁人眼里,便是太子与三皇子争相拉拢燕郡王。
要知道半年以前,萧恪还是无权无势、空有郡王衔的皇亲而已。不知不觉中,竟已成了两位皇子争相拉拢之人,再回想起方才齐帝对他的亲近称呼,其他权贵重臣瞧萧恪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唯有一人,诚惶诚恐地跑过来。
“王爷,下官方才…一时失言。并非对王爷不敬,望您海涵!”
阮高良之所以敢过来,便是瞧着萧恪今日三番两次给自己留有余地。即便他二人今日政见相左,萧恪也依旧顾及了他这个通政使的颜面,绝口不提自家外甥的过错,反倒是依言将蒙泽贬官赶出了京。
萧恪直言道:“阮大人言重了,你我同是在朝为官,便当精诚团结为陛下效力。怎么阮大人看本王竟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阮高良自然是连连摆手否认,否认之余还不忘恭维萧恪两句道:“王爷乃朝廷的中流砥柱,此次主动代天子巡访燕州,实在是吾辈楷模!”
萧恪闻言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阮大人,本王与您家中幼子年纪相仿,您这般说,本王一时不知该不该应。”
“……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阮高良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话,便只能低声连连附和了几句,只盼着萧恪不要记他今日一笔。
二人结伴走到宫门口,阮高良一扭头,便见贺绥大步朝他们走过来。待人到近前了,他才抬手向对方行礼问安,“见过侯爷。”
贺绥浅浅颔首算是回礼,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阮高良不由多瞧了眼贺绥健硕的身姿,猿背蜂腰,确实不是寻常花街柳巷的清秀兔爷可以比拟的。如此想着,心中便有了旁的盘算。
“王爷、侯爷,下官先告辞了。”
“阮大人且慢。”阮高良走出几步了,萧恪才突然开口叫住他。
阮高良转回身,躬身询问道:“不知王爷还有吩咐?”
“算不上吩咐。”萧恪面上一派风轻云淡,走过来伸手拍在对方肩上,微微凑近了些,压低声道,“阮大人今日为了背后之人反咬本王一口,这事本王记着了。还望大人骨头硬着,可别像你那外甥或是蒙参议那样子经不住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