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都是犯贱的。
言晚沉默的时间,不过短短几秒,在沈纪垣眼里,却像是间隔了几个世纪,那么的漫长难熬,
他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刑场,等待着最后宣判的囚徒,
“沈纪垣,”
终于,在沈纪垣狂乱的心跳声中,裁决的大刀高高举起,
气质脱俗的女人静静地看着他,周围嘈杂的背景,在她亭亭玉立中似乎都变成了山水风光。
而她垂眼对上他的视线,眸子里熠动着平静,而后挥刀斩下了所有的希冀,
“我最讨厌的就是后悔两个字了。”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指责抱怨,恰恰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就宣判了死刑。
言晚的声音还是沉稳柔和,和以前一样,像夏日月色那样迷蒙的声音,会让人生出错觉,以为这是温柔的声音。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住了,只剩下了阵阵回声在耳边嗡嗡作响,苦涩的味道自口腔蔓延开来,
在触及到对方波澜不惊的神情时,那两个字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脱口而出,
“对不起。”
沈纪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甚至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他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好像是迟来已久,亏欠了多年的歉疚,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地,呈现在了那个人的面前。
听到这一句抱歉,言晚似乎是有一些惊讶,随后淡淡地笑了一下,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你只是拒绝了一个不喜欢的人而已。”
她笑的好看,可是沈纪垣只觉得刺眼,
我没有不喜欢,
正如当年的言晚无法将感情说出口一般,
现在的沈纪垣,再也没有办法对言晚说出那几个字了。
不是不敢,而是没有资格了。
沈纪垣声音里带上了丝丝颤意,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仿佛怕惊碎了这镜花水月,
“我以后还能陪在你的身边吗?”
那人垂眸看他,面上没有丝毫动容之色,
“国外的分公司缺人……”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大家都会明白的。
沈纪垣的眼底渐渐生出了几分涩意,他移开了视线,不让她看见自己眼尾的泛起的薄红,
“好。”
此时云影渐移、风缓日现,一束带着暖意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发梢,金色的碎阳在发间跳跃闪烁着,
沈纪垣抬眸打量她的侧颜, 从那微扬的眼角到精致的下颚,认真得像是要看尽此生的最后一眼。
沈纪垣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
看过太多次言晚离去的背影了,这一次,就让他先走吧。
时至今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醒悟会来得这么晚,
为什么往往要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
要是早早知道,就好了。
那道自年少时便高大挺拔的背影,在经历了无数个日夜春秋后,早已经不似当年了。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那就请让他早些从梦里醒来吧。
沈纪垣离开那日,是个很寻常的天色,很多人都来送别了,
这一离去,山高水远,异国他乡的,恐怕就再难见面了。
码头上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了一个地方,
穿着大衣,更显得身姿挺拔的男人面容英俊,沉默地站在原地,
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腕表上的指针滴答滴答的流逝着,提醒着所剩无几的时间,
而他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目视着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突然,熙攘的人群里,突然挤出来一个身影,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男人黑如点漆的眸子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要走了,所以特地来送送你。”
林笙笙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真的很感谢,这么久以来,你对我照顾。”
沈纪垣一看到林笙笙,就想到了曾经为了她,对言晚的那些冷遇,
他觉得林笙笙和自己境遇相似,同病相怜,于是便对她照顾有加,
却不想,让言晚寒了心,从而失去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
沈纪垣的心狠狠扎了一下,他不想和她提起曾经的那些照顾与恩惠,
因为那都是用言晚的眼泪与委屈换来的。
沈纪垣沉转移了话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林笙笙道:
“我打算离开言府了,母亲的身体不好,这里气候湿润,一下雨她的腿总是疼痛,我打算带她北上。”
“挺好的,”
只要重要的人能够陪在自己的身边,好好地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只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林笙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