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苑
俯仰之间,夏风再次拂过南楚,给南楚吃醒了一大片,一大片醉人的景致。
林苡自己在院子里摆完了饭食,就躺在葡萄藤下看书,春醒,春桃则教她打发回了林府。
春醒,春桃在太子府委实危险,张云皋又是喜欢男人,又是想把春醒,春桃当人情嫁出去,是在是险之更险,如此,她们还不如就此回去林家,图个安全。
张云皋来时,林苡躺在葡萄架下的一把正在悠悠着的躺椅上,眼下正值傍晚,昏黄的阳光,透过葡萄藤叶上重峦叠嶂的缝隙,细碎地扑在了她的脸上,给林苡的脸上镀了层薄薄的暖光。
林苡半阖着眼,脚上还趿着屐,手上还摇着一柄绫扇,身上只是盖着她的外衫,没有什么小被,手里还拿着一本《诗经》,《诗经》搭在了她的小腹处。
张云皋蹙眉:春醒春桃怎么伺候的?主子在外头睡着了,也不见得她们出来劝劝。
他刚想支使人进屋给林苡拿床小被子,忽的又忆起林苡不乐意旁人进她屋里,他又不敢支使她的婢女。
于是,张云皋脑子里闪过一丝荒唐的想法:他要将自己的外衫给林苡盖上。
张云皋脱下了衣衫,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可就在将衣衫覆上去的刹那,林苡醒了。
林苡眯着眼,问张云皋:“你怎么来了?”
张云皋愣了几瞬,五指并拢成拳,放在了嘴边,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才,才刚有蚊子咬你。”
“春醒,春桃呢?她们怎的不在?任由主子在院子里喂蚊子?”
林苡就是害怕张云皋将她们嫁出去,还能让她们接着待在太子府?
她道:“她们回家看爹娘去了。”
林苡将手上的书轻轻放在桌沿上,道:“殿下怎的来了?”
“不是你教我来的。”
经张云皋一提醒,林苡恍然大悟:想起来了,确实是我唤他来的。
张云皋有点伤心了。
明明是她教自己过来的,她还忘却了,可见他在她心里没有丝毫地位可言。
他垂下了眸子,尽力掩住里头的落寞,道:“你可否是看书看迷了?”
张云皋竭尽全力地搜刮出一切可以让林苡当做借口的说辞,哪怕是假的。
林苡此时也显得十分上道:“还是殿下贴心。”
话犹为尽,林苡扶着藤椅扶手起了身,还将张云皋的衣衫还了回去。
残刃伸手要去接,张云皋还睨了他一眼,残刃会意后撤几步,退下了。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还回来,她就是不在意我,她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大活人,她………就是不喜欢我!
他自大婚那晚,他就意识到自己喜欢林苡,可林苡呢?一点都喜欢他!一丁点儿有没有,难道是他长得丑如夜叉?
张云皋耸了耸酸涩的鼻子,话锋一转:“再贴心也热不了你太子妃娘娘的心。”
林苡抱臂盯着他:“我就还你歪衫而已,不然你穿里衣回去?”
张云皋心思又飘飘然了。
她是怕我衣衫不整,有伤风化才还我衣衫的,她在意我。
是了,他可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的情意那是春醒春桃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她可是林苡的夫君!
林苡眼中填满了嫌弃,不经意间咧了咧嘴角,心道:“张云皋疯了?怎么一会儿笑,一会哭的?人格分裂了?还是第二人格啊?”
他们用饭时,残刃出去了。
张云皋给林苡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林苡不愿意吃,可……不能浪费粮食啊!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她曾经在孤儿院里,吃不饱穿不暖的,也不是说院长不作为,就是人多了,就有了矛盾,小孩子一多了,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她又小兼弱,备受欺辱,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三年几载下来,林苡也养成了爱护粮食的好脾性。
林苡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张云皋眉开眼笑。
林苡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问道:“殿下,听说殿下要把春醒春桃嫁出去?”
一霎那,张云皋教林苡的质问惊起了一身冷汗:“是残刃说的?”
林苡冷着脸:“殿下只管说是与不是。”
张云皋右手紧扣着桌缘,眉宇之间隐隐藏着怒气,忽的,也不知怎的了,他又卸了力气,两片青白的,颤着的唇瓣上下一合,大方承认了。
“不错,可我说的是玩笑话。”
林苡感叹于张云皋的真诚:看来他是破罐子破摔了,不仅不怨我身为妻子冲撞丈夫的罪过,也不怪罪我将此时提到明面上来讲,伤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