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和姿态那叫一个严肃,就好像方学礼不是去炸粪坑儿,而是去炸毁敌人的铁路和碉堡一样。
宝珠犹豫道:“万一跑的不及时,崩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方学礼:“不可能,院外有掩体。我躲在那儿往里扔,没问题。”
宝珠想了想,方家老宅的厕所在院子的西南角,墙外是一个柴火垛。的确是个天然掩体。
“爸,祝你马到成功!”
她也和张文娟一样,满脸郑重,眼含期待。
方学礼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今天要是不炸了老宅的茅坑儿,他都没脸回来!
冬天天黑的早,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方学礼穿了一身黑衣服,和夜色融为一体。
凛冽的小风刮在脸上,小刀子一样。
他钻进柴火垛和墙根之间的缝隙,给柴火垛掏了个洞,自己在洞里一坐,又挡风又保暖。
然后仔细听着院里的动静和说话声,听到田婆子陪着方明月一起进了厕所。
虽然方明月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田婆子还是有点不放心,上厕所得蹲下站起,她得扶着点。万一腿不吃劲,不小心掉茅坑里怎么办?
这倒正好方便方学礼一网打尽。
她们进去以后,他又等了一分钟,才点燃那个巨大的炮仗扔了进去。
嘭!
扑通——
“啊——”
刹时间,小小的厕所就乱了起来。
方学礼趁机跑走了。他特意往相反的方向走,从村子外围绕了个圈才回到家。避免和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人照面。
冬天的粪坑儿,上面已经冻上了。干硬的粪点子和粪球砸在人的脸上、身上、屁股上,很疼!
方明月的脸甚至被粪水冻成的冰碴子给划破了。
爆炸的动静让木板晃动的厉害,在加上方明月在惊慌之中试图躲避粪点子的袭击,她直接掉到粪坑里去了。
不是脚踩进去,是整个人都进去了。万幸这坑儿不是很深。
田小娥:“啊啊——咳咳咳——呕——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啊,明月掉茅坑儿里啦。”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
也把刚才听到响声走出家门到处寻摸着看热闹的邻居给喊退了。
咳咳!方明月掉粪坑儿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虽然内心贼拉好奇,但是人家掉茅坑里这种事儿,还真不能围观,听听就算了。
大家出都出来了,也不愿意立刻回去,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聊几句。
“明月这是腿没好利索吗?上厕所没站稳,所以掉进去了?”
“之前嘭的一声,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有点像炮仗又不太像!”
“不是炮仗,炮仗哪有那么大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破了。”
“肯定不是炮仗,炮仗声音脆,刚才那声听着黏黏糊糊的。”
“明月掉茅坑里发出的声音?有那么大吗?”
“明月最近够倒霉的。田婆子也真是的,明月没好利索呢,干吗着急让她上厕所啊。拿个尿罐子不就得了吗?”
别人在外面讨论,方修文只能跑到厕所里帮忙了。
方明月已经被田婆子拽了上来。
天太黑了,今天还有点阴天,月亮和星星都没有出现。方老头看不见眼前的具体情况,只听见田小娥说道:“你愣着干吗,快去烧水,先给明月清洗干净。”
方明月最惨。她还好点,只是迸溅出来的一些。等会儿洗洗头洗洗脸换身衣服就行了。
方修文来了又走,赶紧去厨房点火烧水了。
“明月,先忍忍啊。咱们现在也没法儿回屋。就在这儿等会儿。等你爸烧好了水,咱们先清洗一下。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你的腿没事儿吧?”
方明月:“……”
她无声哭泣。
恶心死她了!
方修文一直坐在厨房里烧火,源源不断的供应热水,其他的全靠田婆子一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洗完。
等到全身都洗完,方明月的头发已经结冰了。田婆子却累的满头大汗!
“明月,快回屋,钻被窝里暖暖。妈给你熬点姜汤,喝了驱驱寒。”
方明月一脸嫌恶:“你还是先洗洗吧。你身上也有不少呢。”
说完,她自顾自的回了房间,钻进被窝,试图让身体回暖。
田婆子:“……”
“诶,我去洗。老头子,你给明月熬点姜汤。切几片姜搁锅里就行。”
田小娥被方明月的表情和语气弄得有点落寞,但还是帮她考虑周到了。
她给自己清洗完,又回到屋里,打开带锁的柜子,拿出一点红糖放在给方明月的姜汤里。
这个时候,方明月依然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上泗没有烧炕的习惯,睡的都是普通的木架子床,冰凉的被窝一时半会儿暖不过来。方老头也没想起来给她灌个水鳖暖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