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俩人就撺掇道:“爸,妈,就听老二的吧。我们在跟前儿,我们养老。”
就这样,耿家就算是分了家,把耿栋净身出户了。耿栋什么都不拿,以后也不承担养老责任。
一家人写好了分家协议,都签了名按了手印。
耿栋多少有点失落,郑学敏一直安慰他。
“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争嫁时衣。以后咱们好好努力,不愁过不上好日子。就那一间屋子,争它干吗?”
耿栋抱着媳妇,说道:“我不是争那间屋子,就是觉得爸妈太偏心了。”
“我懂。可是,十个手指有长短,大部分父母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咱们没分到东西,也不用养老啊。可以了。”
郑学敏不气吗?当然是气的。但是这个时候,生气于事无补,那当然得说点儿漂亮话啊。
而且,她心里也真的觉得,远离了这一地鸡毛,未必是一件坏事。
俩人临走的时候,遇见邻居,把耿家分家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出去。别到了以后,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
耿爸耿妈后来被邻居问起,才知道老二把家里的事情说出去了。被人明里暗里的说偏心,他们又气又愧。
耿爸说:“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老二把这事儿说出去,显然已经不把这儿当家了。”
耿妈说:“咱们有什么办法?他不在家,难道咱们能锁着他的屋子不让孙子住吗?他就不能为我们考虑考虑吗?”
耿爸:“这屋子一旦让孙子住了,那也就不是老二的了。以后他回来了,要让孙子腾房间,你觉得还能腾的出来吗?”
耿妈只是叹气,没有再说什么。
那当然是腾不出来了。
他们也不可能强硬的让孙子腾房间。就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当他们说出让孙子住进去的话,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就这样吧。
耿栋和郑学敏的遭遇,可以说是万千知青回城后的缩影。这俩人提前遇到了,提前解决了,也就可以放下执念,踏踏实实的为以后做打算了。
在郑学敏的细心安慰下,从老家回到知青院的耿栋已经想开了。以后,就把父母家当亲戚走动呗。
陆旻轩心情好,原因也很简单。他祖母的身体比去年好了一些。
陆旻轩的祖父祖母被下放到西江省的一所干校去了。那里的条件其实和知青院差不多,并没有太差,也没有受什么过分的磋磨。只是和知青一样,得劳动。
祖父还好,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他行伍出身,就算上了年纪,也依然身形矫健。但是祖母是真的一点苦也没吃过。干校的条件对祖父来讲就是普普通通,对她来讲,那真的差到离谱儿了。
可是她又不能不干。她的身份本来就敏感,就更要好好表现。
陆旻轩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员,一开始还挨了批斗,后来都被送到大西北的沙漠里去做保密工程了,已经八年音信全无。
动乱开始前,祖父就想办法把他送到烟煤厂陆家寄养,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他。
祖父当年于陆大丰家有一点恩情。陆大丰接收他,也是在报恩。
可是没想到,刚过了两年多,上山下乡政策又开始了。
人家陆大丰家里本来就有3个孩子,按照政策,多少还能留一个。可是他来了,占了人家长子的名头。要是他不下乡,人家三个孩子都得下乡。
凭什么呢?
陆旻轩想的明白,就算人家碍于祖父的情面,把他留下来,心里也不会没有怨言的。
还不如他主动下乡。反正他去陆家寄养,也是为了安全,并不是为了享受。
事实也正如他想的那样,当他主动提出要下乡的时候,陆家夫妻是隐隐松了一口气的。
他很能理解这种情绪。帮人是在能力范围内帮,不能因为帮别人,就让自己家受到损失。
陆叔和陆婶已经算不错了,在那样的时候,还冒着危险接收了他。
他一下乡,还给陆老大争取到了一些时间,让他有工夫找到了一份工作,留在了城里。至于老二和老三,那时候年龄还小,还有的是时间寻摸工作机会。要是运作得当,全留在城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下了乡之后,他试探着给祖父祖母写了信,从回信中才知道,他们在西江过的还算松泛,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之前一直不给他写信,是怕连累陆大丰一家。
所以,从69年开始,他每年请探亲假,去西江看望两个老人,把自己工分换来的细粮全都带过去。祖母真的吃不了粗粮。
年底分的肉,他也抹上厚厚的一层盐,带过去给两位老人补身体。
而且,每年见一面,也能让爷爷奶奶精神愉悦一点,儿子和儿媳妇联系不上了,看看孙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