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应是件好事,然而不幸的是,年瑜发现自己前阵子努力给臧洋压下去的紧张感莫名其妙回来了,又开始一天到晚对自己寒暄问暖。
一夜回到解放前。
凭年瑜执教一年的经验,他总结出:臧洋的紧张其实是因为刷题看书学焦虑了。
于是当臧洋今晚第十次去叫他摸含羞草,第三十次叫洋芋叼飞盘的时候,他忍不住了,一把盖上臧洋的教材说:
“别学了,缓一会,再学灵气都没了。”
“我学挺好的啊,”臧洋跟个好学生似的,展开自己前三个小时刷完的测试题,弹了弹,“小年老师,看,满分。”
年瑜:“... ...”
年瑜:“你再学我就带洋芋出门睡大街了。”
洋芋“汪汪”几声附和。
那可不行。
臧洋瞬间严肃了:“不许,睡什么大街?你怎么动不动就睡大街?因为地板硬对腰板好吗?床软软的不好吗?”
因为你不让我睡大街。年瑜想。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结果下一秒,臧洋就把他从沙发上捞起来,把洋芋关门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长长的两腿挎在对方的腰旁,为了自己不掉下去而搂住了对方的脖子,转瞬间后背抵上了墙。
他都没反应过来,臧洋就这样抱着他吻了起来。他背上贴的是硬的,嘴唇贴的是软的,前后都避无可避。
臧洋吻够了,又将他放到床上,沉沉道:“刚刚是睡大街的感受,接下来是睡床的感受,小年老师感受一下哪个舒服?”
“... ...”
完了,把自己坑进去了。
他们又在床上亲了几回,臧洋抬起头,猛然想到了些什么,开始就着睡大街的事清算起来:“没记错的话,之前我一直忘了...小鲶鱼你好像曾经在神野里挑衅我、抽烟,还有几次戏耍我、坑我...”
年瑜:“........我明天要上班。”
“骗鬼呢?明天清明法定节假日第一天,”臧洋轻掐了一把他的腰,一字一顿:“数罪并罚,我、要、清、算。”
“我真...不是...后天还要...你等会...”
说什么也没用了,一般这种时候臧洋是不会听的。
事实证明年瑜之前的年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臧洋仗着在清算,玩心大发,一边在他耳边“小鲶鱼,小年老师”,一边还想让他喊“哥”。
年瑜真的很想冲出去质问臧商为什么要把身份证上的年龄这样设置,大一届换世之境又怎样,同岁不好吗?!
坑上加坑。
*
然而后天在私人墓地见到臧商时,他们三个人都很尴尬,说不出话。
臧商好像没怎么变,西服穿得一丝不苟,气场庄严而具有压迫感,和臧洋平日里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只跟臧洋发火时的感觉相近。
年瑜将房子还给他后,他便住回了那里,将年琰的骨灰盒放在房里陪了自己一年,守着那片纪念地,无人打搅。
臧商的私生活很检点,从来没有新人进过别墅。应酬上遇到想谄媚的,他一律说自己丧偶带俩娃,把人吓退了,回去时连香水味都不沾。
直到去年清明,他才建了个私人墓园安葬年琰的骨灰盒。彼时臧洋还没到人类世界,而年瑜百忙之中抽空赴会,默默看着,和臧商一句话也没说。
今年,三个人一起来祭拜年琰。
浅浅清阳扫在墓上,年瑜能从那表面光滑的石碑上看清自己和臧洋的鞋与裤脚。他捧着白菊花,弯腰放至碑旁,对年琰的那点点敬意藏在花蕊里,随着四溢的花香,萦绕沾金的名字,也徘徊在年瑜的手心。
年瑜以前也从不信神,但年琰于他来说,却是货真价实的神。
是他亲眼见过的、触碰过的,又缅怀过的,并将一直信仰的。
那从未出口的“生日快乐”,对年琰来说,或许转化成“清明快乐”会更恰当。
于是年瑜低声说了。一时间,臧商和臧洋都看向了他,但不约而同地没有吱声。
风来,空中柳絮飘飘落地,像是年琰在感谢所有人的理解与放手。
离开的那刻,臧洋揽着年瑜,感觉有道视线一直在盯着看。回头时,身后臧商的缄默肉眼可见。
好歹和臧商有点联系,臧洋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但他不言,只是偏头看回年瑜,在晚上夜深人静之时突然对年瑜说:
“我感觉我好幸运。”
年瑜有点不明所以,问他为什么这样说,他只是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
“就是很幸运。”
因为不管过程如何,至少我们走到了今天。
在世间这么多阴差阳错里,这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
关于年琰的实验数据,在臧洋重返后,年瑜一直都没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