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离症状是阵发的,在此时短暂缓解了一点,意识像被揪了回来。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真实,狗喘气的“哼哧”声就扑在他耳边。
现金...电子支付...手机...
等等?
备忘录里的笔记好像被他遗忘了,到现在才模模糊糊浮现出脑海。
他交出手机的时候忘删了,现在只能祈祷年琰没有发现。
年瑜猛地起身,决定趁自己现在还清醒,依着那条线索去探一探。
那条大黄狗还是跟着,一路跟到巷角,目送着年瑜拐进去,并对它挥了挥手,它才原地跳了几下,重新去哪流浪了。
年瑜乘着电梯直达四楼,走到实验室正对的那户门前。
对门的几户静得吓人,门也破旧,一副一碰就掉的样子。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整栋楼,只有年琰那一户有人住。
不同于实验室,这户用的是不太智能的人脸识别。年瑜一靠近,它就自动扫描,“咔嚓”一声开了锁。
门口的鞋架上没有鞋,但放着两个手电筒,被年瑜瞥见了。
他走进去几步,摸到灯的开关,按下后却还是漆黑一片。于是折返回来,拿走了一个手电筒。
这儿的户型甚至都与实验室不同,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庭住房。
客厅、过道、厨房、阳台、两间卧室、一间厕所。
但年瑜没看几眼就感到窒息。
从客厅到过道,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照片,无一不是少年年琰站在领奖台上的场景。
左右,有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一位满脸自豪的男人,都在高兴地笑着。
唯独中间的年琰,或穿校服,或穿演出服,在小时候还会笑,但随着身型逐渐拔高,越来越麻木不仁。
到了高中阶段,神情已经接近于现在的模样。
第114章
年瑜霎时偏头。
这些照片让他感到很强烈的生理不适。
笑容可掬的表演者, 一人吊一肢臂,提着年琰捧奖杯、捧奖状。那领奖台一座比一座高,看得年瑜头晕乎乎的, 指尖的血又被抽干,变成寒春里的枯枝。
要不走吧。
走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现在要干的事只有修补臧洋的记忆, 然后等他回来。
... ...
不能走。
这是年琰的旧居, 年琰的秘密就在里面。此刻或许你离实验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万一走了,下次不一定再有机会了。
换做以前,年瑜肯定毫不犹豫就进去了。
但现在不一样。
手电垂下照着块肮脏的地砖, 一股寒气伴着混沌感卷土重来,差点网织住他。
尽管理智一直呼唤着“别走”, 他仍在不知不觉中往后退,退到玄关, 接着半边背撞上门框。骨头一震, 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
“抽支签吧, 未尝不可将前路交给命运。只要你知道天塌了我可以帮你顶着就行。”
年瑜猛回头:“臧...”
戛然而止。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这回是真幻觉。
签筒...签筒...有没有签筒?
年瑜胡乱地在身上到处翻找, 口袋找不到,甚至想打开背包找。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他才想起来人类世界没有虚拟背包这玩意。
他也没有签筒。
几下功夫,他的后背立马被冷汗浸透了。
心里好像围绕着团潮湿的雾气,有个正常人格在此时开口说话了:
“你用那玩意干什么?你几乎没用过签筒。那是臧洋用来逗你哄你的,别当真了。”
“往前走, 别折返,别停。你难道忘了吗?”
慌乱间,年瑜的指根处被口袋边缘一勾,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接着高频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就像泼了桶冷水,给他泼傻了,什么恐慌和混沌都被洗涤走,留下他在原地呆呆发怔。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指根怎么凉凉的...
我戒指呢?
滚哪去了?
意识到的这一刻,他的后背也凉凉的,就仿佛臧洋瞬间从他身后被抽离,至此真正陷入了孤身一人的状态。
别走啊...不是说天塌下来了帮我顶吗。
别走啊。
年瑜将手电筒四处照了一通,然而戒指太小,不知道滚哪条缝里去了。误打误撞,他一遍遍低声念着“别走”,一步步忐忑地开始搜寻屋子。
客厅、阳台、厨房...小小一间二居室,在他眼里竟然跟个迷宫一样,看得他晕头转向。
心里那道声音还在说:“冷静下来,年瑜。”
他先是照见了客厅的钢琴,又大又显眼,黑通通的,没有琴罩。年瑜摸上去,不仅蹭了一手灰,又因为塑料盖跟琴键间空了一块,敲上去的声音又透又闷,很不真实。钢琴旁还有架小提琴,像垃圾一样随便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