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她的声音中满是担忧,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眼中渐渐泛起水雾,“你最近发作的更频繁了。”
“无碍。”厉怀渊一手撑着身体,看到女儿连头发都不梳,眉心微微一蹙,“照曦,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女孩漫不经心地捻起一缕发丝,她向来厌恶那些繁复的发髻与束缚,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爹爹,跟我一起玩的鼹鼠精她们,也从来不梳头啊。”她仰起小脸,眼中闪烁着困惑,声音却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意味。
“你跟她们怎么能一样...”那种山野小妖,哪里懂得礼义廉耻,“你要是一直这么随意下去,日后还如何随你娘亲去天界?”
这句话像一根刺,刺进了她的心里。爹爹总是这么说,要她修炼仙术,不可用真身示人。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将脸倔强地转向一旁,眼眶却不争气地泛红。“娘亲...爹爹都病成这样了,她可曾回来看过一眼吗!”
“你住口!咳...咳咳...”
厉怀渊剧烈地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都是自己平日太娇惯她了,让她现在竟然敢如此说话。更令他担忧的是,这孩子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都远超寻常妖兽的成长速度。
“爹爹,你别生气。”她焦急地扶住他的身体,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看着爹爹痛苦的模样,恐惧和担忧漫上心头。她咬着嘴唇,将那些叛逆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爹爹一定要好好的。
“我再也不说了...”
她怕自己见不到娘亲,甚至过不了多久还有可能会失去他。
“你日后...离那些小妖远些,不要与他们交往过甚。”
厉怀渊声音低沉,透着一丝疲惫,他并非厌恶那些小妖,只是担心女儿沾染上妖兽的粗鄙习性,日后更难融入天界规矩。
他真的不愿意这两个孩子走他的老路,他最大的心痛,就是看着他们因为体内有自己的血脉,而受到了牵连。
“是...”女孩闷闷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她答应得勉强,却因为不想让爹爹难过,只好应下。
哥哥现在只顾着修习剑道,没时间陪她玩,爹爹怕迷失心智,便把自己关在山里,一心只等娘亲回家。
只有明玉姐姐和花花哥哥肯陪她说说话,可是她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每到入夜时分,她都是一个人睡觉。
只有那群鼹鼠精,年纪与她相仿,她们整日挖洞、采果、嬉闹,很有意思。还愿意让她加入她们,从不会嫌她吵闹,更不会用规矩礼教这一套来约束她。
可爹爹和哥哥却都不喜欢她们...还让她不要和她们一起玩。
想到这里,一股委屈与怨气涌上心头,她猛地转身跑开。
厉怀渊刚想去追,可下一秒就被胸口的刺痛打断。他咬紧牙关,强撑着盘膝而坐运气调理,压制体内作乱的邪气。
恍惚间,他的意识被拉入一片混沌之中。
他孤身一人,与无数狰狞的妖兽厮杀。利爪撕开他的皮肉,獠牙刺穿他的肩膀,整整两日,他不眠不休,直到最后一头妖兽在他手下化作黑烟消散。
当一切归于寂静,他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靠向身后那棵枯死的老树。树干粗糙的纹路硌着他的后背,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就连视线也因失血而模糊。
深深的疲惫包裹着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可是,他答应过阿宁的。
他答应过她,一定会等她回来。
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坐着一个身影。那人背对着他,姿态闲散,仿佛只是在此处小憩。
厉怀渊回眸,竟然是他。
对面之人竟是柴枭,他一身柔软布衣,脸上还没有那道狰狞的疤痕。他就那样随意地坐着,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淡淡地扫过来。
厉怀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一手撑着树干,强撑着站起身。
“你也要试试吗?”他嗓音沙哑,带着未消的杀意,“出手吧。”
柴枭望着他,却没有起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厉怀渊耳中,“打了一辈子,累了。”
厉怀渊冷笑一声,眼底泛起猩红:“不出手,就滚出去。”
厉怀渊的后背靠在树上,不服气的,他会一个个打到他们服为止,就算是来的再多,他也不怕。
想夺他的心智,痴心妄想。
柴枭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不似往日的讥讽,反而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厉怀渊身上,竟带着几分怜悯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可怜人。